家属工厂的午后,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格子,暖融融地照在忙碌的女工们身上。空气里弥漫着棉布和浆糊的味道,还有轻微的、有节奏的缝纫机嗡鸣声。
订单顺利完成,吓退了继母王秀兰的纠缠,沈青禾觉得连日来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仿佛被移开了,连带着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她心情颇好,正低头专注地整理着一批刚送来的、质地稍显硬挺的新布料。张主任有意开发一批更耐磨的工作套袖,这批布料需要先过一遍水,软化一下才好裁剪。
“青禾,这布有点厚,我帮你抬到水池那边去吧?”旁边一位姓王的嫂子热心道。
“不用不用,王嫂,就这么几步路,我自个儿行。”沈青禾笑着婉拒,她不是娇气的人,何况这点重量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抱起那一大卷沉甸甸的布料,小心地挪动脚步,朝着厂房角落那个砖砌的蓄水池走去。
许是心情放松导致了疏忽,又或是地上谁不小心洒了点水没擦净,沈青禾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啊!”她低呼一声,整个人带着那卷布料朝旁边歪倒。电光火石间,她下意识地用手撑地,企图稳住自己,只觉得右手掌心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那卷沉重的布料边缘恰好硌在了她的手掌上,更糟的是,倒地时手肘也重重磕在了水泥地上。
旁边的女工们听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
“哎呀!青禾!摔着没?”
“快看看,手怎么了?”
“这地上怎么有水滑溜溜的!”
七手八脚地将沈青禾扶起来,只见她眉头紧蹙,右手掌心被布料粗糙的边缘划开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正汩汩地往外冒血珠,手肘处也火辣辣地疼,估计是磕青了。
“没事没事,就是划了一下,蹭破点皮。”沈青禾吸着气,强作镇定,不想让大家担心。但那伤口看着不深,血却流得有点吓人,染红了她浅色的衣襟。
“这还叫没事?都流血了!快去卫生队包扎一下!”张主任闻讯赶来,一看这情形,立刻板起脸,“小刘,你快去,跑步去营部找陆营长,告诉他他爱人在厂里受伤了!”
“别!张主任,不用惊动他……”沈青禾连忙阻止。陆承军这会儿肯定在忙,为这点小事找他,她心里过意不去。
“什么不用?这口子得消毒包扎,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听我的!”张主任态度坚决,指挥着另一个女工,“你快陪青禾去卫生队,小刘,赶紧去!”
通信员小刘应了一声,像颗出膛的炮弹似的冲了出去。
沈青禾被王嫂和另一位军嫂搀扶着,往部队卫生队走。掌心一阵阵钻心地疼,让她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她心里有点懊恼,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就又给他添麻烦。想到陆承军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冷峻面孔,她几乎能想象到他听到消息后皱紧眉头的样子。
卫生队的值班医生正是上次帮忙的刘医生。她熟练地给沈青禾清洗伤口、消毒。酒精棉球触碰到伤口时,沈青禾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手指下意识地蜷缩。
“伤口不算太深,但有点长,需要缝两针。”刘医生检查后说,“还好没伤到筋骨,就是这阵子右手不能沾水,不能用力了。”
正说着,卫生队的门帘被人猛地掀开,带进一阵急促的风。陆承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显然是跑过来的,呼吸还有些急促,额头上带着细汗,那双平日里沉静如水的眼眸,此刻像探照灯一样,瞬间就锁定了坐在处置床上的沈青禾。
他的目光落在她血迹斑斑的右手和医生正在处理的伤口上,脸色倏地沉了下去,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甚至没顾得上跟刘医生打招呼,几个大步就跨到了沈青禾面前。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就是……不小心滑了一跤,手撑地的时候被布划了一下。”沈青禾仰头看着他,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场笼罩,莫名有些心虚,声音也不自觉地小了下去。
陆承军没说话,只是紧抿着唇,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俯下身,仔细查看她掌心的伤口,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里面的情况。刘医生正要下针缝合,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轻点。”
刘医生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陆营长,我手上有数。”心下却暗道,这铁打的汉子,也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陆承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不再作声,但人就定定地站在床边,像一座沉默的山,目光始终胶着在沈青禾的手上。整个缝合过程,他几乎没眨眼睛,沈青禾每因为疼痛轻轻抽气,他背在身后的手就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
沈青禾偷偷觑着他的侧脸,他紧抿的嘴唇和紧绷的下颌线,无一不泄露着他的紧张。这份沉默的、近乎笨拙的关切,像一股暖流,悄然漫过她心间的懊恼和疼痛,让她鼻尖微微发酸。他什么都没多说,可他的出现,他的注视,他那句突兀的“轻点”,比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更有力量。
缝好针,包扎完毕,刘医生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陆承军一言不发地听完,然后对沈青禾说:“能走吗?”
“能,就是手伤了,腿没事。”沈青禾赶紧点头。
陆承军不再多言,伸手,不是扶,而是直接虚虚地揽住了她的肩膀,用一种近乎护卫的姿态,半扶半拥着她往外走。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但力度掌控得很好,既给了她支撑,又小心地避开了她受伤的右臂。
走出卫生队,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沈青禾悄悄侧头,看向身旁的男人。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目视前方,但揽着她肩膀的手臂却稳如磐石。她能感觉到他军装下传来的温热体温,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安的气息。
“其实……真的不用特意过来的。”沈青禾小声说,带着点歉意。
陆承军脚步未停,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过了好几秒,才低沉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坚决:“你受伤了。”
简单的三个字,没有任何修饰,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沈青禾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是啊,在她看来或许是“小事”,在他那里,只要是她受伤了,就是需要他立刻出现的大事。
这一刻,掌心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沈青禾低下头,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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