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那晚的温情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长寿面的暖香和毛衣上新毛线的独特气味。陆承军穿着那件深灰色毛衣去了营里一趟,回来时虽然依旧话不多,但眉宇间那惯常的冷峻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沈青禾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是一种踏实而温暖的归属感。她甚至开始悄悄规划,等周末天气好,可以把冬天的厚被褥拆洗翻新一下,再想办法用攒下的布票给他做条新衬裤。
然而,平静的日子就像夏日的骤雨,来得快,去得也急。生日过去才不过三四天,一个深夜,急促的电话铃声尖锐地划破了小院的宁静。
沈青禾睡眠浅,先被惊醒。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陆承军几乎在铃声响起的第一秒就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刚醒的迷茫,只有鹰隼般的锐利和警觉。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起身,披上外衣,大步走到外间接起了电话。
“……是我。……明白。……地点?……时间?……是,保证完成任务!”
他的声音低沉、冷静,不带任何情绪,但每一个短促的音节都像重锤敲在沈青禾的心上。她拥着被子坐起身,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紧绷的语气和“任务”、“保证完成”这样的字眼,已经足够让她明白——他又要走了。而且,这次的感觉,与上次的紧急任务不同,那透过门缝传来的气息,带着一种更深的、压抑的凝重。
陆承军挂了电话,在黑暗中静立了几秒,才转身走回里屋。他没有开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开始利落地收拾行装。他打开衣柜,取出那套洗得发白的旧作战服,动作熟练而迅速,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机械感。
“承军?”沈青禾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
陆承军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继续将必要的物品塞进那个半旧的军用挎包。“有任务,马上出发。”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比平时更加干涩。
“这次……要去多久?”沈青禾下床,摸索着点亮了桌上的煤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陆承军紧绷的侧脸。
“不确定。”他回答得言简意赅,将挎包带子勒紧,“归期未定。”
沈青禾的心沉了下去。她走到他身边,想帮他做点什么,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他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极快,而且每一样都有固定的位置和用途,她贸然插手反而会打乱他的节奏。她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他检查军用水壶是否灌满,看着他将压缩干粮和一小包盐巴仔细包好,看着他拿出那把保养得锃亮的匕首,别在腰后。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他收拾东西时发出的轻微声响。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弥漫在小小的房间里。沈青禾看着他一如既往挺直的背影,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以往的决绝气息。
终于,他收拾停当,挎包背在了肩上。他转过身,面对沈青禾。煤油灯的光晕下,他的眼神深邃如古井,里面翻涌着沈青禾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决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
“青禾,”他开口,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一些,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我书桌左边第一个抽屉,里面放着家里的存折、粮票、副食本,还有我的军官证和印章。钥匙在抽屉上面的缝隙里。”
他突然开始交代这些,让沈青禾的心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你……你说这些做什么?”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指尖冰凉。
陆承军没有挣脱,反而用另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了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安抚的力量。“例行交代。”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但并不成功,“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有事去找赵春梅,或者直接找营部李干事。晚上锁好门窗,陌生人叫门别开。”
这些话,上次他离开时也说过,但这一次,沈青禾却听出了更多未尽的言语。她看着他,眼眶不受控制地泛酸,却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掉下来。她知道,他不需要她的眼泪,那只会增加他的负担。
“我等你回来。”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臂,声音坚定。
陆承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然后,他低下头,快速地、用力地拥抱了她一下,这个拥抱短暂却充满了力量,带着不容置疑的珍视。紧接着,他松开手,决然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高大的身影很快融入了门外的夜色中,没有再说一句告别的话。
院门被轻轻带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屋子里瞬间只剩下沈青禾一个人,以及那盏兀自跳动着火苗的煤油灯。刚才还充满他气息的空间,陡然变得空荡而冷清。
沈青禾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双腿有些发麻。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风声掠过树梢的呜咽。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这次的任务,一定非同寻常。
她想起他临走前交代抽屉的事,鬼使神差地走到书桌旁,摸索着找到了那把小小的钥匙,打开了左边第一个抽屉。里面果然整齐地放着他说的那些东西。她一件件拿出来,手指拂过存折上他刚劲的字迹,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她准备将东西放回去时,指尖忽然触碰到抽屉最里面一个硬硬的角落。那不是存折或证件该在的地方。她疑惑地探手进去,摸到了一个折叠成小方块的信封。信封很普通,没有署名。
沈青禾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颤抖着手将信封拿出来,就着灯光展开。信纸上是陆承军那熟悉而有力的笔迹,内容却让她瞬间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信的内容极其简短,没有任何称呼和落款,只有寥寥数行:
“若我未能归来,所有遗产(存款、抚恤金及家中物品)悉数归沈青禾同志所有。组织可作见证。望她不必守候,另觅良人,平安喜乐度过余生。”
这分明是一封……遗书!
沈青禾死死地盯着那几行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睛生疼。所以,他刚才的郑重交代,他眼中那抹歉疚和决然,都是因为这个?他早已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
巨大的恐惧和心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泪水终于决堤而出,无声地浸湿了手中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信纸。窗外,夜色正浓,离别已成定局,而这一次的等待,注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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