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林凡的带领下，继续向着罗盘指引的方向艰难前行。穿越过那片令人神魂不安的煞灵盘踞地后，周遭煞气浓度虽略有衰减，然空间扭曲之感却愈发炽烈，恍若整个天地乃是一面行将支离破碎的古镜。
又行进了一个多时辰，走在最前方的萧枫忽的抬手，示意队伍止步。
“前方有异。”他沉声道，目光如电，刺破稀薄了些许的血色迷雾。
众人循迹望去，但见前方不远处的山坳间，竟矗立着一片巍峨阴影。那绝非天成山岩，乃是一片连绵的、由某种玄黑巨石垒砌而成的殿宇废墟。大多建筑已倾颓，覆满了暗红苔藓与扭曲怪藤，唯有一座主体大殿，竟奇迹般存留大半架构，犹如一尊沉默的古老神魔，匍匐于此死寂荒原。
“似是一处废弃神殿，或为……古仙宫阙？”秦红绫猜测道，手中长枪紧握未松。
陈满迅速探查四周，颔首道：“此地空间相对稳固，残留建筑似有隔绝煞气之效，较之外界安稳不少。”
林凡神识扫过，确认废墟内并无活跃生机或强横能量波动，唯有万古死寂弥漫。“入内调息，轮流值守。吾等需恢复元气，此地或可为我等争取些许时机。”
一行人谨慎踏入废墟，履过布满裂痕的巨硕石阶，终是步入那残存主殿。殿内空阔异常，穹顶破开数处大洞，暗红天光垂落，映照出空气中浮沉的尘霭。巨柱断折倾颓，地面散落碎石齑粉，壁上有模糊壁画隐约可见，然大多剥落损毁，难以辨识。
虽如此，一入殿内，外界那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心神的煞气压迫感确然大减，仿佛这巨石殿宇本身便铭刻着某种古老的防护道纹。
“终可暂歇片刻。”陈满长舒一口浊气，即刻于大殿入口及几处关键节点布设更为稳固的防护预警阵法。
萧枫与秦红绫主动担起首轮警戒，分守大殿两翼。林婉儿则捧定罗盘，细细感应周匝，确认并无隐伏之险。
林凡寻了一处相对洁净角落，盘膝坐下，并未即刻入定，而是望向来至身旁的苏沐晴。她正仰首望着穹顶破洞及其后那永恒不变的血色苍穹，眸光缥缈，似在追忆何事。
“对此地可有感应？”林凡轻声相询。
苏沐晴缓缓收回目光，螓首微摇，复又轻点：“建筑风格甚为陌生，非我所能忆及的任何仙道纪元所有。然则……这般破败、死寂，以及萦绕不散的‘道殇’之气，却颇为熟悉。于我记忆碎片之中，诸多历纪元大劫而覆灭的大千世界，其核心遗迹皆带着类似气韵。”
她走至一面相对完好的壁画前，伸出纤指，轻轻拂去其上厚积的尘埃。壁画露出一角，描绘的似是一片浩瀚星空，然星空中央，却有一巨大无比的、宛若疮疤的漆黑漩涡，漩涡周遭是无数崩碎的世界与挣扎的生灵残影。
“且看此处，”苏沐晴指向那漆黑漩涡，语气带着一分凝重，“此非自然天成之象，更似……某种人为凿穿的通道，或是，某种无上伟力碰撞后遗留的万古创伤。我前世于一处禁忌古籍中曾见类似记述，被称之为‘归墟之眼’抑或‘纪元裂痕’，其所临之处，万物归寂，法则崩坏。”
其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感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若此壁画所绘是为信史，则这片血色荒原的成因，恐比他们所想更为可怖。
“那守门人，与此‘归墟之眼’可有关联？”林凡问出关键。
苏沐晴沉吟片刻，摇首道：“难以断言。守门人更似秩序的维系者，虽是扭曲酷烈之序。而这‘归墟之眼’，代表的则是纯粹的终末与寂灭。二者或存关联，或恐……守门人正是为阻遏类似灾劫，方行此极端之举，封锁飞升之路？”其语带推测，显是这部分记忆尚未全然复苏。
此一猜测，令事态更为错综复杂。若守门人非是纯粹之恶，而怀有更为诡谲可怖的图谋，则他们将面对的，便非仅是法力神通之争，更是道统理念的根本冲突。
“无论如何，提升修为，集齐源核，方是吾等当下唯一可行之道。”林凡压下心绪波澜，沉声道，“唯有立于足够高处，方能拨云见日，窥见迷雾之后的真相。”
他闭合双目，开始调息。混沌寂灭元婴于丹田内徐徐流转，不仅吸纳着此地相对温和的灵气，更在细微感悟着这片古遗迹中残留的、支离破碎的法则痕迹。他并未急于提升法力，而是如饥似渴，汲取着一切能使自身道基更为浑厚的资粮。
苏沐晴亦于一旁静坐，继续融合脑海中记忆碎片，并尝试运转前世功法《太初蕴灵诀》，其气息于沉凝中渐趋幽邃。
殿内归于寂静，唯闻众人悠长呼吸之声，以及殿外偶传来的、不知源处的空间低鸣。这短暂的喘息之机，是为迎接后续更为艰险的征途。而苏沐晴所透露的关于“归墟之眼”的秘辛，犹如一块万钧巨石，压在众人心间，亦令前路之迷雾，显得愈发深沉难测。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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