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离开“燧石”堡垒的庇护,再次投入西域广袤而严酷的怀抱。有了明确的目的地和相对充足的补给,行程不再像之前那样漫无目的和绝望,但紧张气氛丝毫未减。巴图驾驶着头车,严格按照预定路线行驶,巧妙地利用地形规避着可能存在的监视和巡逻。
白灵的探测器与“燧石”提供的环境监测系统相连,时刻关注着能量波动和异常气象。卓娜则不断比对地图和实地地貌,修正着前进方向。卫鑫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位,感受着怀中那枚信标冰冷的触感,以及远方昆仑山脉那逐渐变得清晰、巍峨、令人心生敬畏的轮廓。
随着不断向东南方向深入,地貌开始发生显着变化。单调的沙海和戈壁逐渐被起伏的丘陵、干涸的古河道和巨大的风化岩群所取代。空气变得更加干燥寒冷,风声也变得更加凌厉刺耳。远处的昆仑山脉如同天地间一道银装素裹的巨大屏障,横亘于前,雪线之上,云雾缭绕,峰顶直插湛蓝的天穹,散发着亘古、神秘而威严的气息。
“父神”印记带来的冰冷注视,在远离“燧石”堡垒的屏蔽后,再次变得清晰起来,如同附骨之疽,提醒着卫鑫那遥远的威胁从未离开。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随着不断靠近昆仑,那印记似乎变得有些……活跃?不再是单纯的注视,而是夹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躁动和渴望,仿佛昆仑山中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吸引着它,或者说,吸引着印记背后的那个存在。
这绝非好兆头。
数日后,车队抵达了昆仑山脉北麓的边缘地带。真正的挑战,此刻才刚刚开始。
雄伟的山脉近在眼前,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巨大的冰舌从雪线之上蜿蜒而下,如同冻结的瀑布。裸露的黑色岩壁陡峭如刀削斧劈,覆盖着终年不化的冰雪。狂风在山谷间呼啸穿梭,卷起冰屑雪沫,能见度时好时坏。
巴图将车辆停在一处相对背风的巨石后。“只能送到这里了。”他跳下车,迎着凛冽的寒风,指着前方那条如同被巨斧劈出的、布满碎冰和砾石的狭窄谷口,“从这里进去,就是‘死亡回廊’,是地图上标注的相对安全的进山路径之一。里面情况复杂,车辆根本无法通行。剩下的路,得靠你们自己走了。”
他指挥手下从机械驮兽上卸下早已准备好的登山装备:冰镐、冰爪、登山绳、高强度保温帐篷、便携式高能燃料炉、以及足够维持一周的高能量压缩食物和特制融水器。
“记住路线图上的标记点,避开红色区域,那里要么是‘黑沙之牙’的活动区,要么是连我们都搞不清楚的险地。”巴图再次叮嘱,脸上的刀疤在雪地反光下显得更加狰狞,“我们会在这里建立前进营地,利用长距离通讯和无人机为你们提供有限的支援和预警。一旦发现重要情况,或者遇到无法抵御的危险,立刻激活信标,我们会评估是否接应。”
他的目光扫过卫鑫、白灵和卓娜,最后落在穿着不合身的小号防护服、小脸被冻得通红的铁蛋身上,咧了咧嘴:“小子,跟紧了,这山可是会吃人的。”
铁蛋紧紧抓着卫鑫的衣角,用力点了点头,眼中既有恐惧,也有一种莫名的坚定。
简单的告别后,卫鑫小队四人(加上铁蛋)背负着沉重的行囊,手持冰镐,踏入了那条被称为“死亡回廊”的冰谷入口。巴图和他的小队则迅速开始建立隐蔽的营地。
一进入山谷,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狂风瞬间被两侧高耸的岩壁约束、加速,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啸,卷起的雪粒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打在防护服的面罩上噼啪作响。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冰面和碎石,每走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冰爪凿入冰层,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气温骤降,即使有“磐石”防护服的恒温系统,依旧能感受到那无孔不入的寒意。空气稀薄,每一步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而费力。白灵的探测器不断发出警报,显示这里的辐射水平异常,磁场混乱,还充斥着一种无法解析的、低频的能量背景音,干扰着设备的精度。
“能量环境非常……‘脏’。”白灵艰难地操作着仪器,声音透过面罩传出来,带着杂音,“很多干扰源,不像自然形成的。探测器的有效范围被压缩到了极限。”
卫鑫握紧了冰镐,那份来自“苏鲁锭之心”的微弱牵引感,在进入昆仑山域后,似乎变得稍微清晰了一点点,但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固执地指引着他们向山谷深处、更高的海拔前进。
卓娜一边艰难行走,一边观察着两侧岩壁。“看这些岩层的构造……太古老了。还有这些……”她指着岩壁上一些模糊的、被风雪侵蚀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奇异刻痕,“这些符号的风格……我从未在任何典籍中见过,比甲骨文、甚至比苏美尔楔形文字还要……原始和怪异。”
第一天,他们只在“死亡回廊”中前进了不到五公里,却仿佛耗尽了全部力气。夜晚,他们在一处岩缝中艰难地支起帐篷,点燃燃料炉,融化雪水,补充水分。帐篷外狂风呼啸,如同万千怨灵在哭嚎,气温降到了零下三十度以下。
第二天,路程更加艰难。他们开始遭遇厚厚的积雪区,每一步都深及大腿,体力消耗巨大。不时有松动的雪块和冰凌从上方坠落,险象环生。白灵的探测器多次捕捉到短促的、非自然的能量脉冲,但转瞬即逝,无法定位来源。
下午,他们在一处冰壁下发现了非自然的痕迹——几截被丢弃的、能量耗尽的“收割者”制式能量电池,以及一片被某种高温射线熔穿后又迅速冻结的冰面。
“他们果然在这里活动过!”白灵检查着痕迹,面色凝重,“时间不会太久,就在最近几天。”
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队伍行进得更加谨慎,巴图通过加密通讯频道不时发来警示,提醒他们附近区域的能量扫描有异常波动。
第三天,他们终于穿过了“死亡回廊”最狭窄危险的地段,前方豁然开朗,是一片相对开阔的、被群山环抱的冰蚀谷地。谷地中央,有一个尚未完全封冻的高山湖泊,湖水幽蓝,散发着森森寒气。
而根据地图和“苏鲁锭之心”的牵引感,他们的目标,那座可能存在的白玉祭坛,就在这片谷地尽头、那座最为陡峭雄伟的雪峰之上。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横穿谷地,靠近那座雪峰时——
呜——嗡——!
一阵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湖泊方向传来!同时,湖畔几块巨大的岩石后面,猛地亮起数道幽绿色的能量光束,精准地打在队伍前方的冰面上,炸开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敌袭!隐蔽!”卫鑫大吼,猛地将身边的铁蛋扑倒在雪堆后。
白灵和卓娜也迅速寻找掩体。
只见从岩石后面,闪出五六个身着白色雪地伪装服、装备精良的“收割者”士兵!他们手中的武器闪烁着不祥的幽光,显然早已在此设伏!
为首的一个人,举着一个不断发出嗡鸣声的、类似雷达的装置,天线正死死地锁定着卫鑫的方向!
“深渊印记的信号很强!目标确认!”那士兵冷冰冰地报告道,“指挥官有令,优先捕获印记携带者!死活不论!”
他们的目标,果然是卫鑫!或者说,是他身上那“父神”的印记!
伏击者火力凶猛,能量光束和实体弹药交织成网,将小队死死压制在掩体后,无法抬头。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占据了有利地形。
“该死!他们是怎么准确找到我们的位置的?”白灵一边试图用探测器干扰对方信号,一边咬牙道。
“是印记!这鬼东西就像个信标!”卫鑫靠在冰凉的岩石上,感受着肩膀处那因为靠近敌人探测器而变得灼热刺痛的印记,心中一片冰冷。卡桑德拉的担忧成了现实。
“卫大哥!”铁蛋突然惊恐地指着侧面雪坡。
只见侧面的雪坡上,大量的积雪开始松动、滑动,如同白色的巨浪般倾泻而下!
“雪崩!是他们的攻击引发的!”卓娜惊呼。
巨大的雪浪如同白色的海啸,发出雷鸣般的轰响,朝着他们所在的谷地奔涌而来!瞬间就能将所有人吞噬掩埋!
前有强敌狙击,后有灭顶之灾!
绝境,再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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