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二盏荆棘灯笼在它爪尖亮起青白火焰,稳稳挂上另一侧的藤蔓钩子。
嗤——!
两团冷焰的光晕交织,终于将墙角缝隙完全笼罩。最后几缕挣扎着挤进来的黑虫,甫一接触到这清冷的光芒,便发出微不可闻的“滋啦”声,甲壳软化塌陷,化作几缕细小的黑烟,消散在逐渐明亮的空气中。
不知过了多久,那若有若无、令人头皮发麻的戏腔女声,终于彻底消弭在远方。
渗入屋内的黑虫,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零落,最终彻底断绝了来源。
一缕,又一缕……
带着暖意的微光,顽强地从荆棘藤蔓缠绕的窗棂缝隙中挤了进来,刺破了屋内残留的阴冷和血腥气。光线越来越强,越来越亮,如同快进的镜头,迅速从暧昧的灰蒙变成白昼的明朗,甚至有些刺眼。
最后几只滞留在角落阴影里的黑虫,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射到,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如同被点燃的微小火星,剧烈地扭动几下,便化作最后一缕黑烟,袅袅升腾,最终消散无形。
死寂。
令人心悸的沙沙爬行声、虫壳溶解的滋滋声、那诡异的吟唱……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石屋内残留的焦糊与腐烂混合的恶臭,以及……劫后余生的、沉重的呼吸声。
天,亮了。
李然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被青白灯笼光芒映照的、略显狼藉的地面,藤蔓缠绕得如同狰狞堡垒的门窗,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黑烟和臭味……这一切都提醒着他,刚刚过去的绝非噩梦。
万万没想到,来到墨痕川的第一个清醒的夜晚……竟是如此度过的?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碰到兜里那块温热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正是昨晚改造成功的“驱秽物器”,此刻,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褐红色,表面流转着微弱的金芒纹理,握在掌心,依旧散发着温暖干燥、如同正午晒过的岩石般令人心安的气息。
此刻,李然的脑海中不由得闪过林墨雨的脸庞。相比之下,遇见她的那个夜晚,简直称得上……幸运?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李然猛地抬头,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谁?”他扬声问道,身体已无声绷紧,握着褐红石头的手下意识收拢。
“是我,白大夫。”门外传来一个中年女声,温和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听起来与昨日无异,“你们还好吗?昨天晚上没事吧?”
李然的心微微一沉。他迅速瞥向床头柜上的青鸟。
青鸟正慢条斯理地舔舐着前爪,金色的竖瞳却斜睨过来,眼神里没有往日的慵懒,反而透着一股极其诡异的、近乎嘲弄的冷意。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眼神,已胜过千言万语——充满了警告。
有问题!李然心中警铃大作。
“还好。”他扬声回应,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同时示意青鸟噤声。
“我就是来看看,顺道给你们送些吃的东西,”门外的“白大夫”语气依旧自然,“就放在门口的地上,你记得拿。”
“好的,谢谢。”李然礼貌性的应道,耳朵却捕捉着门外的细微动静。
脚步声响起,很轻,似乎在远离……但只走了几步,便彻底消失了。
走了?还是……
李然没有放松,他轻轻放下青虹剑,走到门前,俯身,将眼睛凑近藤蔓与门板之间一道极其微小的缝隙。
外面已是白昼,阳光明媚。光线透过缝隙,在屋内投下一条细长的光带。
但就在那光带投射出的、属于门外地面的光影区域边缘,一道模糊的人形阴影,清晰地印在那里!
它就站在门外!
紧贴着门板!
与他仅仅隔着一层木头和荆棘!
那阴影的形状凝固不动,仿佛一尊雕像,正无声地等待着……等待着门扉开启的瞬间!
李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麻痹了一下。
它根本没走!
刚刚那离去的脚步声,是假的!它在骗他开门!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青天白日……诡界生存环境的残酷,再次以一种令人窒息的方式,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
郁闷和警惕在心头交织,李然屏住呼吸,身体纹丝不动,眼睛死死锁住门缝外那片阴影的边缘,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呼吸,也许更久。
终于,那片凝固的阴影,毫无征兆地向右侧……平滑地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没有脚步声!没有衣物摩擦声!就像一道真正的影子在平移!
它离开了门扉正前方。
李然没有立刻动作,又等了几息。确认阴影没有返回的迹象,他才极其缓慢地直起身。门缝的视野太狭窄,无法追踪那东西的去向。
他立刻转向屋内唯一的窗户。窗户同样被加厚的荆棘藤蔓覆盖着,缝隙比门缝更不规则。他小心翼翼地扒开几根相对柔韧的藤蔓,在藤蔓纠缠的孔隙间,找到一个勉强可以窥视外界的角度。
窗外,是那条横贯村落的碎石小路。两侧是低矮的石屋,在明亮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安静。
他调整着角度,视线斜斜地投向自家门口的位置……
缝隙之外,一张惨白的、属于“白大夫”的脸,正毫无表情地、直勾勾地贴在那里!
那双空洞的眼睛,恰好与李然窥视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
李然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并非预想中的惊吓,而是一种更深沉、更阴冷的……恐惧!如同无形的冰水,瞬间从碰撞的视线注入他的大脑,沿着脊椎疯狂蔓延!身体的控制权似乎在刹那间被剥夺,一种僵硬的麻痹感从四肢百骸升起,让他动弹不得,连呼吸都为之凝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掌心紧握的褐红色正阳石,骤然爆发出一股温和却极其霸道的力量!一股暖流如同奔涌的岩浆,自掌心猛地窜入手臂,沿着被恐惧冻结的经脉狂飙突进!所过之处,那股阴冷的僵化感如同积雪遇到烈日,发出“嗤嗤”的消融声,瞬间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暖流直冲头顶,李然猛地一个激灵,如同溺水之人被拖出水面,大口地喘息起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好家伙……真特么邪门!”他低声咒骂,心有余悸地迅速移开视线,不敢再与窗外那双空洞的眼睛对视。一股强烈的后怕和对自己疏忽的懊恼涌上心头——差点就着了道!
他摊开手掌,看向那块救命的石头。褐红色的石体表面,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见的淡金色荧光,如同呼吸般微微脉动。若非刚才的经历,在阳光下几乎难以察觉。
“咦?”青鸟带着一丝惊讶的声音从床头柜传来,“主家,这可是……正阳石?”
李然深吸一口气,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回头看向青鸟。它已经停止了舔毛,正歪着头,金色的竖瞳好奇地盯着他掌心的石头。
“嗯,”李然点头,语气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沙哑,“你也认识这玩意?”他晃了晃手中温热的石头。
青鸟优雅地甩了甩尾巴,重新趴伏下去,语气恢复了那种带着古老韵味的慵懒:“主家,有所不知。”它金色的瞳孔似乎闪过一丝遥远的追忆,“很久很久之前,在我还未升入上界,尚在凡尘打滚时……家里的地砖,就是用这玩意儿一块块铺设的。”
李然:“……”
他低头看看掌心这块刚刚救了自己一命、被词条判定为可制作“驱秽物器”的宝贝,再想想青鸟口中那铺满整个地面的“地砖”……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堵在胸口,让他一时语塞。这对话,实在没法继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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