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冒失了!”
一个嘶哑、带着焦急和一丝愠怒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白大夫不知何时已奋力挤到了旁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李然手中那个即将递出的小口木杯,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对那纯净水源本能的渴望,更有一种发自肺腑的严厉警告。
“有道是财不露白!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你……”白大夫几乎是贴着李然,将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嘴角的淤青随着激动的言语而痛苦地抽搐着。
李然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迅速将小口木杯塞进刘珍手中,同时意念一动,那沉重的金属包裹瞬间消失在腰间。
李然这才转向白大夫,兜帽下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老人嘴角那刺目的淤青上:“白大夫……怎么回事?镇上……又出事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白大夫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那笑声里没有半分属于医者的温度,只有彻骨的寒意和无边的绝望:“出事?哈……何止是出事!简直是……”
白大夫布满疲惫的眼睛如同淬毒的针,扫过周围一张张或麻木、或惊恐、或绝望的脸,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听众的耳朵。
“就在昨晚……镇东头的老陈家,紧挨着铁匠铺那家……整整两户,二十一口人啊!全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门……门是从里面反锁死的!可那门板……像纸一样被撕开了……里面的……那些尸体……”
白大夫喉头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似乎在强忍着翻江倒海的呕吐欲望,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颤抖得不成样子。
“……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撕开……扯烂了……血肉模糊……墙上、地上……全是深深的抓痕……指头都磨没了……那不是虫子干的!绝对不是!是‘诡影’!是那些不怕无根石的怪物!它们……它们已经……进来了!就在我们中间!在暗处盯着我们!”
诡影!这个词如同一条冰冷的、带着剧毒的蛇,瞬间缠绕上在场每一个听到它的人的心脏!
人群中响起几声无法抑制的、如同被扼住喉咙般的惊呼,紧接着是压抑的抽泣和牙齿打颤的声音。绝望的气氛瞬间凝固,如同极地的寒冰,将所有人的血液都冻结了。
驿站(信使据点)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穿着磨损严重的制式差服、满脸风尘与疲惫的男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写满字迹的公告,正准备张贴到石屋外墙上。
撤离的消息,即将正式、冰冷地向所有人公布。
白大夫看着那信使,又看了看兜帽遮面、气息沉凝的李然,灰暗的眼中没有任何光彩,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
“撤离?哼……不过是换个大点的牢笼去等死罢了。路上是成群结队的怪物,到了那人挤人的地方,谁知道身边睡着的,是人还是‘诡影’?老娘我……就在这里待着了。哪儿也不去。要死,也死在自己家里。”白大夫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明天会不会下雨,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已经认命的死志。
李然沉默了片刻,兜帽微微动了动,似乎是一个极轻微的点头。
“我也不去。”李然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坚定,在这片被绝望冻结的死寂中,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无声的涟漪。
说完,李然不再停留,转身便走。
就在李然转身的刹那,李然极其敏锐地感觉到两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钩子,牢牢地锁定了他!
一道来自刘珍。刘珍的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审视与深不见底的探究,仿佛要穿透那层兜帽与青流袍的防护,看清李然身上隐藏的所有秘密。
另一道,则来自刘珍身边的少女刘芙。那双蔚蓝如海的眼睛依旧清澈,但此刻,那清澈之下,却翻涌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冰冷的贪婪,如同稚童看到了心爱却无法立刻得到的玩具。
李然没有回头,步伐沉稳而迅速地离开了这片被绝望、恐惧和隐秘恶意笼罩的区域。
石屋投下的长长阴影在李然身后蔓延,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贪婪地吞噬着所剩无几的光明。
李然下意识地抬头望天。明明是正午时分,天色却昏沉得如同傍晚提前降临。白昼的光阴,似乎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力量悄然吞噬、压缩,黑夜的统治期在无情地延长。
刺骨的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打着凄厉的旋儿掠过残破死寂的街道。气温明显比昨日又低了几分,寒意如同跗骨之蛆。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青流袍的领口缝隙钻入,李然下意识地裹紧了这件强化过的生存依仗。
必须更快!更强的灵性装备、更充足的食物储备、还有……能够提供持续防护甚至反击能力的能量阵设备!昌吉望城绝非生路,在这片天地彻底冰封、被无边的黑暗和嗜血的怪物完全淹没之前,李然必须为自己,铸造一座真正的、能够移动的、坚不可摧的生存堡垒!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李然的心神。李然不由自主地感到:时间,从未如此紧俏!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
几日后,
驿站前的空地上,撤离登记潦草结束。急着逃亡的人们留下满地杂乱的脚印,零星的队伍集结在通往昌吉望城的小径旁。
驿站门前,只剩下一片人去楼空的萧瑟。风卷起尘土,打着旋儿,发出空洞的呜咽。
李然这才走向窗前唯一的档口。他的目光扫过驿站紧闭的门扉,落在窗后信使胸前那个醒目的“役”字徽记上。
“登记?”信使头也不抬,声音透着公式化的疲惫。
“不是登记,”李然的声音平稳,兜帽下的阴影遮住了大半表情,“我想买点东西。吃的有么?”
信使——一个精瘦、眼袋深重的中年汉子——闻言抬了抬眼皮。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掠过他浑浊的眼珠,随即被惯常的麻木取代。“吃的是有,但不多了。”
他没什么精神地拍了拍桌案旁几个鼓囊的皮袋,干燥的摩擦声窸窣作响,“蜥蜴干,蟑螂干,蘑菇干,要什么?”
李然没有直接回答。他缓缓从怀里摸出一块拳头大小、温润的石块。石块在昏暗光线下隐隐透出内敛的赤金色光晕。他托在掌心,稳稳递向窗口。
“正阳石?!”信使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呼吸猛地一窒。他几乎是扑抢般伸手抓过石头,指腹在那光滑温热的表面反复摩挲,又急切地凑到眼前,贪婪地审视着每一丝纹理。嘴里无意识地发出“啧、啧”的声响,眼中的贪婪几乎要滴落下来。
“哪…哪来的?!”他声音压得极低,嘶哑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
“出处就别问了。”李然语气平淡无波,收回手,“能换么?”
信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脸上的激动。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造型古怪的金属圆环,环身布满细密的刻度符文。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正阳石放入圆环中央的凹槽。
嗡!
圆环表面几道幽蓝的光流无声滑过,如同有生命的灵蛇,最终定格在一个刺目的数值上:“-91!”
“嘶——!”信使倒抽一口冷气,眼珠子死死瞪着测恶环上跳动的幽蓝符文,仿佛看到了稀世珍宝,“他娘的…这品质!”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第一次带着惊疑和重新审视的目光,死死盯住兜帽下的李然。“你有几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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