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尚富贵看到李骁龙来了,抱着他嚎啕大哭,看到一夜白头的尚富贵,苍老了许多,李骁龙心如刀绞。
“骁龙啊,如果小梅泉下有知,你连夜赶一百多里路送她最后一程,也就心安了,这个世上她最后嘴里反复念叨的人是你。”
“尚叔叔,我对不起你们,是我连累雪梅,让她跟着受了惊吓,才导致这样的,我也是才听说,连夜赶过来了。”李骁龙欲跪倒在地,被尚富贵搀扶起来,抱住他泪流不止。
止住哭声后,尚富贵把李骁龙领进尚雪梅的闺房,让骁龙最后看她一眼,尚雪梅的妈妈跪在地上的,还在不停的磕头祈祷,额头都磕出血了。
尚富贵掀开盖在尚雪梅脸上的白布,脸色腊白,嘴唇紧闭,气息全无,双眼一动不动死死盯住天花板,脸型扭曲变形已没人样,李骁龙忍住不流眼泪。
“尚叔叔,徐姨,您俩能离开四个小时吗?我想和雪梅单独待一会儿,说说心里话,中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行吗?另外熬一碗南瓜,小米,枸杞,去核红枣,山药营养粥,。”
尚富贵迟疑了一下,不知骁龙要干嘛!没有多问,点点头,拉起磕头不止的老婆,退出门外,带好门,李骁龙反锁上门。
亲属们不明就里,起身问尚富贵,他没有过多解释,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此时屋内只能听到座钟钟摆左右晃动的“哒哒”声,duangduang……连续响了九下,时针指向九点整。
李骁龙从布袋里掏出针盒,念动口诀,打开盖子,取出人体穴位图和十三根银针。
解开尚雪梅身上的衣服扣子,由于是第一次,李骁龙很不熟练,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她的敏感部位。
李骁龙捏针的手在微微颤抖,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平复心情。对照穴位图,按师父教的医术下针。
师父说过,一旦扎错,再无挽救余地,前十二针花费了三个多小时才一针一针扎进去。即使屋里开着空调,李骁龙仍然浑身是汗,脸上的汗水也是啦啦淌。
只剩最后一针,他拿捏不准,扎左边,还是右边?怎么办?怎么办?请师父时间来不及了。
李骁龙脸上的汗珠不停掉落,没有时间顾上攃。突然想起师父说过:再遇到左右无法决定的岔路口,若见岔路口有片落叶正打着旋儿落下,叶尖指向哪边,就往哪边去吧!
可上哪里去找正好打着旋儿的落叶?这是屋里,没有树啊。
正当李骁龙焦头烂额之际,环顾四周,突然看到空调旁边的飘窗上有盆白色的蝴蝶兰,花开正艳。
或许是空调风吹的原因,有片白色的花瓣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向李骁龙翩翩飞来,抚摸他的脸颊后,落在脚面上。
李骁龙低头一看,花尖朝右。
这是花,不是叶,怎么办?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花叶本一体,花就是叶。李骁龙顿悟,扎上最后一针。
他屏声静气,盯住尚雪梅,静等奇迹发生。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时间就是生命,以前李骁龙不理解,现在他懂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和死神在赛跑。
现在的尚雪梅就就在鬼门关,一只脚在关内,另一只脚在关外。下一秒要么进鬼门内,要么退出鬼门外。
人的一生,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活法,向左或向右。可对于死法,我们却无能为力,最后时刻只能听天由命。
除非你自己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选择的是自杀或遭遇不幸,天灾人祸,被他杀。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人来到世上,最宝贵的就是生命,对于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去,神仙也救不了你。
李骁龙也清楚,师父说,除非万不得已,最后一刻,否则最多只能用十二针,十三针全用的话,会减少下针人的阳寿。
为了尚雪梅,别说是减少阳寿,失去生命李骁龙也愿意。尽管他想到尚雪梅和孔振国当着他的面,亲昵的样子,有种背叛的剜心之痛。
那一刻,他打算再也不会原谅尚雪梅和孔振国了,即使你俩好,也要避一避我好不好?当我的面,比“啪啪啪”打我的脸还痛啊。
可这一刻,所有的执念都可以放下,师父说过:人这一生,要想活的有意义,就多做对他人有意义的事情。
教书育人是教师的天职,保家卫国是军人的天职,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
什么是天职?天职是内在的,不可推卸责任的使命感,是至高无上的信仰。
不要找任何理由,借口,必须无条件去履行你的职业职责。
李骁龙现在的职业表面是学生,可师父教会了他救死扶伤的十三针医术,那医生也是他的职业。
突然,尚雪梅有根手指轻微动了一下,李骁龙还以为他的眼睛看花了,揉揉眼睛,定睛再看,确实又动了一下。
说实在话,没有下针之前,李骁龙心里没底,毕竟是他第一次实践,对于师父教的医术,还有自己的能力,都没底。
duang,duang,座钟响了两下,时针指向凌晨两点,也就是三更天。屋外的尚富贵敲门,李骁龙把尚雪梅身上的衣服最后一颗扣子扣好,又整理一下,打开门栓。
尚富贵带头冲进来,不解的问道:“骁龙,你说你要和小梅单独说话,可我在屋外并没有听见你的说话声啊,整整四个小时,你对小梅做了什么?”
还没等李骁龙开口解释,另一个和尚富贵有几分相似的男人从尚富贵身后挤进来,抓住他的衣领,怒气冲冲的说:“哥,这小子我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说,你是不是对小梅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走,咱们去派出所。”
边说边要把李骁龙往外拉,李骁龙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尚富贵:“尚叔叔,我让徐姨准备的营养粥熬好了吗?快端进来。”
“什么,你个坏小子,还想喝粥?看我不扇你的脸。”尚富贵的弟弟扬起手掌,就要落在李骁龙的脸上。
“等等,富禄,你看小梅的手指……”尚富禄的手腕子被尚富贵及时攥住,才没打下来,否则李骁龙脸上必有五个指头印。
尚富禄凑近一看,尚雪梅的手指轻微在动,她没有死,竟,竟然活过来了,这才松开了攥住李骁龙衣领的手。
“富贵叔,让所有人都出去,叫徐姨把粥端进来。”李骁龙说道。
“哎,好,骁龙,一切都听你的,富禄,咱们出去,老婆,把营养粥端进来。”
一伙闹哄哄的人这才出去了,尚雪梅的妈妈从佣人手里接过营养粥,端了进来,“徐姨,您给尚雪梅喂粥吧,她几天没进食,身体太虚弱了。”
李骁龙长舒了一口气,把手里的蝴蝶兰花瓣放在尚雪梅手心里,深情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尚雪梅的眼缝里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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