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几个人不知去哪里玩,李骁龙想了一会儿,突然提出去东风渠森林公园田地里追野兔,领着赛虎。
“追野兔?”听到李骁龙的提议,高猛眼睛一亮,搓着手直点头,“这玩法野!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活野兔呢,听说跑得跟箭似的,正好让赛虎露一手!”他说着拍了拍赛虎的脑袋,大黄狗像是听懂了,尾巴摇得欢实,吐着舌头直喘气。
小海扒着门框往外瞅,手里还攥着昨天看戏时买的糖人:“野兔是不是白白的?像年画里的那种?”
“说不定是灰的,”李骁龙往兜里揣了把弹弓——说是吓唬野兔用的,“东风渠那边林子密,田地荒着,年前就听人说有野兔出没。赛虎鼻子灵,跟着它准能找着。”
王大圆背着相机,镜片擦得锃亮:“野兔跑起来的姿态肯定带劲,抓拍几张动态的,肯定比拍静物有灵气。”他边说边检查胶卷,“得省着点用,别等见着兔子,胶卷先没了。”
尚雪梅裹紧了围巾,笑着打趣:“你们这群人,追不着野兔别赖赛虎,到时候别把自己跑丢在林子里就行。”她转头看楚娅凤,“凤丫头,咱跟在后面慢慢走,别冻着。”
楚娅凤点点头,目光落在李骁龙手里的弹弓上——木头把儿磨得光滑,一看就是用了些年头的。她想起小时候听人说,会做弹弓的男生都机灵,心里莫名多了点期待。
几人说说笑笑往东风渠去。刚进林子,赛虎就兴奋地往前窜,鼻子贴着地面嗅来嗅去,时不时停下来“汪汪”叫两声。高猛跟在后面跑,嘴里喊着“这边!肯定往这边跑了!”,结果一脚踩进雪窝,溅了满裤腿泥点。
李骁龙走得稳,时不时回头看看楚娅凤,见她被树枝勾住了围巾,赶紧伸手帮她理开:“慢点,地上滑。”指尖触到她颈后的皮肤,凉丝丝的,像落了片雪花。
楚娅凤“嗯”了一声,低头往前走,耳尖却热得厉害。尚雪梅在后面看得清楚,悄悄对王大圆说:“你看这俩,比野兔还让人操心。”
王大圆举着相机,对着枝桠间漏下来的阳光拍了张,又对着楚娅凤和李骁龙的背影按了快门:“这叫‘林间心事’,比野兔珍贵。”
走了约莫半个钟头,赛虎突然冲着一片麦田狂吠起来。几人赶紧蹲下,就见田埂上窜过一道灰影,毛茸茸的,耳朵竖得老高——真是只野兔!
“追!”高猛喊了一声就要冲,被李骁龙一把拉住:“别吓着它,慢慢绕过去。”他朝赛虎打了个手势,大黄狗立刻放慢脚步,低着身子往前挪。
野兔像是察觉到了,突然撒腿就跑,灰影在麦田里一闪一闪的。赛虎“嗷”地一声追上去,几人也跟着跑起来。高猛跑得最急,结果被田埂绊了个趔趄,正好撞在王大圆身上,两人滚作一团,相机差点飞出去。
楚娅凤没敢跑太快,站在田边看。李骁龙追在最前面,身影在麦田里起伏,棉裤上沾了不少雪,却跑得稳健。突然他停住脚,举起弹弓对着野兔前方的空地“咻”地一声——不是打,是吓唬。
野兔果然慌了神,拐了个弯往楚娅凤这边跑来。李骁龙眼疾手快,冲过来一把拉住她往旁边躲,野兔擦着两人的衣角窜进了林子。
“好险!”楚娅凤拍着胸口,心跳得飞快。李骁龙还攥着她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棉衣传过来,烫得她有点慌。
“没事吧?”他松开手,耳尖红得厉害。
“没事。”楚娅凤摇摇头,忽然看见他棉裤膝盖处磨破了点皮,沾着雪,“你裤子……”
李骁龙低头看了看,满不在乎地笑:“没事,皮糙肉厚。”
那边高猛和王大圆刚爬起来,正拍着身上的雪互相埋怨。小海举着糖人跑过来:“没追上呀?不过赛虎好厉害!跑得比兔子还快!”
赛虎吐着舌头跑回来,蹭了蹭李骁龙的裤腿,像是在邀功。
李骁龙摸着赛虎的脑袋,看着野兔消失的方向,眼底闪过点了然——这野物机灵得很,刚才那下是被惊着了,未必会跑远。他小时候在龙凤山,跟着爸和老黄狗追野兔,早就摸透了它们的性子:看似慌不择路,实则总绕着熟悉的窝打转。
“别急,”他冲耷拉着脑袋的高猛摆摆手,“这兔子估摸着就在附近藏着,咱分头找找,动静小点。”他往东边指了指,“那片芦苇丛深,最可能躲那儿。”
高猛眼睛又亮了:“龙哥你咋知道?”
“山里的野物都这样,”李骁龙笑了笑,弯腰掸了掸裤膝的雪,“认准一块地就舍不得挪窝,跟咱住惯了厂区似的。”他小时候追过一只白野兔,那家伙愣是绕着三个山头兜圈子,最后还是被老黄狗堵在了自家窝门口。
楚娅凤听着,忽然觉得他说“山里”时,语气里带着点不一样的熟稔。原来他裤膝磨破不是毛躁,是打小在野地里跑出来的稳当。
几人跟着赛虎往芦苇丛挪,李骁龙走在最前,脚步轻得像猫,时不时给赛虎递个眼神。果然,没走几步,赛虎猛地停下,冲着一丛密匝匝的芦苇低吠。李骁龙做了个“嘘”的手势,从兜里摸出弹弓,又捡了块小石子——这次不是吓唬,是要逼它出来。
他对着芦苇丛斜上方“咻”地射出石子,“啪”地打在枯苇上。野兔受惊,“噌”地窜出来,直往西边的矮树丛冲。赛虎早得了指令,像道黄箭斜插过去,正好截在野兔前头。李骁龙紧随其后,瞅准时机往前一扑,单手按住了野兔的脊背,动作又快又轻,没伤着它半根毛。
“抓住了!”小海兴奋地喊,声音都变了调。
高猛跑过来,看着李骁龙手里扑腾的野兔,眼睛瞪得溜圆:“龙哥你这身手!比戏里的武松还厉害!”
李骁龙拎起野兔后腿看了看,掂量着:“够斤两,今晚能添盘硬菜。”他小时候跟着父亲追着野兔,回家父亲总说“冬吃野物,开春不闹病”,灶上炖着的兔肉香,能飘满半个山坳。
王大圆举着相机连按快门,从李骁龙按住野兔的瞬间,拍到他脸上沾着的雪粒:“这才是真本事!比城里孩子玩的游戏机带劲多了!”
往回走时,李骁龙用草绳把野兔拴好,让它在雪地上轻轻跟着。楚娅凤走在他身边,听他讲龙凤山的冬天:“那时候雪下得齐腰深,野兔藏在石头缝里,狗一叫就能找着。大人们会用松枝熏野兔,那香味,能勾得全村的狗都跑来……”
阳光透过树枝洒在他脸上,说起山里的事,他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楚娅凤忽然觉得,这比任何故事都好听——原来他裤膝的磨痕里,藏着这么多野趣的过往。
赛虎跑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等他们,野兔的小毛团在雪地上拖出浅浅的印子。高猛和小海追着赛虎跑,王大圆举着相机拍个不停,尚雪梅笑着喊他们慢点。楚娅凤看着李骁龙的侧影,忽然想起刚才他扑向野兔时的利落,和按住她胳膊时的小心,心里像揣了个暖炉,慢慢热了起来。
有些本事,是山里的风雪教的;有些温柔,是藏在身手里的。这趟追野兔,没白来。
喜欢飞鸟不落旧时枝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飞鸟不落旧时枝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