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渊皇都，金銮殿。
往日庄严肃穆的朝堂，此刻却被一股浓烈的香料味掩盖，那是一种混杂了极品沉香与生肉血腥气的诡异味道。
并没有大臣在议事。
或者说，并没有“站着”的大臣。
巨大的金銮殿被改造成了一个半开放式的厨房。那张象征着至高皇权的龙椅旁，架起了一口三人高的青铜巨鼎。鼎下燃烧的不是凡火，而是幽蓝色的鬼火，舔舐着鼎底，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鼎内汤汁翻滚，那是金色的液体，名为“长生汤底”。
“陛下……陛下饶命啊！老臣对大渊忠心耿耿……”
户部尚书被扒得只剩一条亵裤，被两名身穿红衣的禁军像拖死狗一样拖向巨鼎。他平日里养尊处优，保养得白白胖胖，此刻在火光映照下，竟真的像是一头待宰的白猪。
坐在龙椅上的圣君，手里并没有拿朱笔，而是握着一把剔骨刀。他眼神迷离，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爱卿，你的忠心，朕当然知道。”
圣君的声音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正因为你忠心，朕才赐你殊荣，让你与老祖宗融为一体。你的肉身将化作滋养神灵的养分，这难道不是为人臣子最高的荣耀吗？”
“不……不要！我是户部尚书！我管着国库……我是两朝元老啊！！”
“太肥了。”圣君摇了摇头，有些嫌弃地用刀尖指了指尚书颤抖的肚子，“脂肪层太厚，下锅会坏了汤头的清冽。去，先把油撇一撇。”
“遵旨。”
旁边一名此时已不像人的御厨，手持两把锋利的刮刀走了上来。
惨叫声瞬间填满了大殿，却又很快被沸水的咕嘟声淹没。
大殿两侧，跪满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文武百官。此刻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浑身筛糠，有的甚至已经吓得失禁。他们看着昔日的同僚被活生生地处理、下锅，看着那锅汤渐渐染上一层妖异的嫣红。
圣君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多好的食材啊。平日里你们吸食民脂民膏，把自己养得这般细皮嫩肉，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跪伏的百官。
“朕的大渊，就是一个巨大的养殖场。百姓是草料，你们是牲畜，而朕……是唯一的牧羊人。”
“报——！！！”
一声凄厉的嘶吼打破了这血腥的“备菜”环节。
一名浑身是血的探子跌跌撞撞地冲进大殿，跪倒在地：“陛下！胜金关……胜金关没了！”
圣君手中的剔骨刀一顿：“没守住？”
“不……不是没守住。”探子把头磕得砰砰响，声音里带着崩溃的哭腔，“是没了！整座关隘，连同庞将军，被……被夜行云带的那个小女孩，给吃掉了！”
死寂。
满朝文武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吃掉了？
物理意义上的吃掉？
圣君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震得大殿瓦片都在发抖，震得那口巨鼎里的汤汁剧烈晃动。
“好！好！好极了！”
圣君笑出了眼泪，他猛地将剔骨刀插在案几上，眼神疯狂而炽热。
“能吃掉阿鼻壁垒，说明她的胃口够好！那可是极品！是老祖宗最渴望的‘特级食材’！”
他大袖一挥，指向大殿外阴沉的天空。
“传朕旨意！把太医院那帮老东西都带上来！老祖宗喜欢吃药膳，这帮在这个药罐子里泡了一辈子的御医，就是最好的药引子！”
“朕要用这满朝文武，做一桌‘百官宴’，恭迎老祖宗出关！也恭迎……朕那位好弟弟前来送死！”
皇宫正门，承天门外。
黑压压的麒麟军如同黑色的潮水，无声地漫过朱雀大街。马蹄裹着厚布，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有肃杀之气凝结成霜，让整座皇都的气温骤降至冰点。
夜行云骑在乌骓马上，怀里抱着正拿着一根千年人参当零食啃的阿缘。
队伍最前方的华针，此刻却突然勒住了缰绳。
他死死盯着承天门广场上的景象，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眼眶瞬间充血，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那是……师父……”
广场上，竖起了一根根高大的铜柱。铜柱下烧着炭火，已经被烧得通红。
数百名身穿白色太医服的老人，被铁链锁住琵琶骨，赤脚走在滚烫的炭火路上，向着广场中央那个巨大的祭坛行进。每走一步，皮肉焦烂的味道就浓郁一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虽然步履蹒跚，但腰杆挺得笔直，口中还在大声痛骂。
“昏君！你这是在炼妖邪！你把这大渊的根基都毁了！老夫死后化作厉鬼，也要生啖汝肉！”
那是大渊医道泰斗，刘圣手。也是华针的恩师。
“师父！！！”
华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不顾一切地就要冲出去。
“冷静点。”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雷万山沉着脸：“那是‘炮烙锁魂阵’。你现在冲进去，不仅救不了人，还会连累弟兄们。那底下……有东西。”
“我不管什么阵！那是我师父！那里面……还有我的师弟师妹！”华针平日里拿着银针都不抖的手，此刻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王爷……求您……”
他猛地回头，跪在夜行云马前，头磕得鲜血直流。
“求王爷救救他们！华针这条命以后就是王爷的狗，王爷让咬谁就咬谁！”
夜行云看着那如同炼狱般的广场，眼神冷漠如冰。
他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团子。
“阿缘，看到那些白衣服的老头了吗？”
“看到了。”阿缘嚼着人参，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多行走的药包。虽然有点老，但是闻起来很健康。”
“那个穿黄袍的坏人，要把这些药包扔进那个脏兮兮的坑里煮汤。”夜行云指了指祭坛中央那个翻涌着血水的池子。
阿缘的动作停住了。
她把剩下半截人参塞进嘴里，费力地咽了下去，然后那双金色竖瞳里燃起了熊熊怒火——那是作为一名资深干饭人，对食物被糟蹋的极端愤怒。
“不行！”
阿缘猛地站起来，站在马背上，叉着小蛮腰，指着远处的祭坛大声抗议。
“那是严重的卫生违规！那个池子里全是细菌和不明分泌物！把这么好的药材扔进去，那是对食物的亵渎！我要去工商局举报他！”
夜行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抬头看向华针。
“听到了吗？我家小郡主说了，这是严重的食品安全事故。”
“既然是事故，那就得管。”
锵——！
横刀出鞘，暗红色的修罗火冲天而起。
“全军听令！给我砸了那个破厨房！把那群‘药材’……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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