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听雪阁,安静得只剩下窗外秋风掠过枯枝的细微呜咽。苏晚晚坐在窗边,面前摆着那盘与萧绝对弈过的残局,黑白子纠缠厮杀,如同她此刻的心境。她指尖拈着一枚温润的白子,久久未落,目光却并未聚焦在棋盘上,而是穿透窗棂,落在庭院中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上。
金黄的叶片如同蝶翼,在风中簌簌飘落,铺了一地碎金。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逐渐成型——一个危险,但或许能打破僵局的念头。
她需要一场“意外”。一场足够引起骚动,能暂时吸引甚至引开李贵和其他监视者注意力,却又不会引起萧绝致命怀疑的“意外”。
她的目光,锁定在那棵银杏树伸向听雪阁屋檐的一根粗壮枝桠上。枝桠离她所在的二楼窗户不远,上面缠绕着一些枯死的藤蔓。
“春桃。”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烦躁。
“奴婢在。”春桃立刻从门外应声而入。
苏晚晚指着窗外那根枝桠,眉头微蹙:“你瞧那枯藤,被风吹得晃来晃去,瞧着实在心烦。去寻把花剪来,将它清理了。”
春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姑娘,那枝桠甚高,怕是……”
“无妨,”苏晚晚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搬个梯子来,我亲自修剪。整日闷在屋里,也该活动活动筋骨。”
“姑娘,这太危险了!还是让奴才们……”春桃急忙劝阻。
“我自有分寸。”苏晚晚站起身,态度坚决,“去准备吧。”
春桃见她神色不豫,不敢再劝,只得躬身退下,去寻梯子和花剪。
苏晚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秋带着寒意的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她估算着高度和距离,心跳逐渐加速。这是一步险棋,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但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永昌坊的试探石沉大海,怀中的秘密如同火山,她必须制造一个缺口。
很快,春桃和另一名粗使丫鬟搬来了一架竹梯,夏荷也拿着花剪过来了。李贵的身影不出所料地出现在院门口,远远看着,并未靠近,但那道目光如同实质,锁定着这里的一切。
苏晚晚深吸一口气,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在春桃和夏荷担忧的目光中,踏上竹梯。
竹梯发出“嘎吱”的轻响,并不十分稳固。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上爬,目光紧盯着那根目标枝桠上的枯藤。风吹得她裙裾飞扬,发丝拂面,带来一阵寒意。
她爬到适当高度,伸手够向那些枯藤。指尖触碰到干枯粗糙的藤蔓,她用力拉扯了几下,藤蔓十分牢固。
就是现在!
她脚下猛地一个“踉跄”,竹梯随之剧烈一晃!她惊呼一声,身体看似失去平衡,向窗外倾斜,手中的花剪脱手坠落,而她整个人,也朝着窗外栽去!
“姑娘!”
“小心!”
春桃和夏荷的尖叫声几乎刺破耳膜!
院门口的李贵脸色骤变,身形如电,疾冲而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苏晚晚在下坠的瞬间,并未完全失去控制,她看准了下方那堆积得厚厚的、松软的银杏落叶!这是她计算好的落点!
“噗——”
她整个人摔进了厚厚的落叶堆里,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左臂和肩膀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但她死死咬住了嘴唇,没有发出更多的声音。
落叶被砸得四处飞溅,金色的叶片如同暴雨般纷扬落下,瞬间将她大半个身子掩埋。
“姑娘!姑娘您怎么样?!”春桃和夏荷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要扒开落叶。
李贵也瞬息而至,他脸色铁青,蹲下身,动作迅捷却不失谨慎地将苏晚晚从落叶中半扶半抱出来。
苏晚晚脸色煞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左臂不自然地垂落着,她紧咬着下唇,唇瓣已被咬出血痕,眼中噙满了因疼痛而产生的生理性泪水,看起来脆弱不堪,惊魂未定。
“姑……姑娘,您伤到哪里了?”春桃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苏晚晚虚弱地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指向自己的左臂和肩膀,声音气若游丝:“手……胳膊……好痛……”
李贵目光锐利地扫过她的伤势,又抬头看了看那还在微微晃动的竹梯和枝桠,眉头紧锁。他沉声对春桃夏荷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禀告殿下,传府医!”
一阵鸡飞狗跳。春桃跌跌撞撞地跑去报信,夏荷留下来,和李贵一起,小心翼翼地将苏晚晚搀扶起来,挪回听雪阁的床榻上。
府医很快被请来,仔细检查后,确认是左臂脱臼,兼之肩膀和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需得正骨固定,好生静养。
正骨的过程极为痛苦,苏晚晚疼得浑身冷汗淋漓,却死死忍着,只从齿缝间溢出几声压抑的痛哼。萧绝在她正骨快结束时赶了过来,他站在床榻边,看着府医动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幽深得吓人。
“怎么回事?”他开口,声音冷沉,问的是李贵。
李贵躬身,将事情经过简略禀报了一遍,末了道:“奴才查验过,竹梯并无损坏,应是苏姑娘不慎脚下打滑……”
萧绝的目光转向榻上脸色惨白、虚弱闭目的苏晚晚,在她被包扎固定好的左臂和额角的冷汗上停留片刻。
“不过是些枯藤,也值得你亲自冒险?”他语气听不出喜怒,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凝滞了。
苏晚晚缓缓睁开眼,眼中水光未退,带着委屈和后怕,声音微弱:“民女……民女只是觉得心烦……想找些事做……没想到……”她说着,眼圈一红,别过头去,肩头微微耸动,不再言语。将一个因无聊烦闷而任性,却又被意外吓坏了的小女子模样,演得恰到好处。
萧绝沉默地看着她,许久,才淡淡道:“既如此,便好生养着吧。没有本王允许,不得再出听雪阁半步。”
他这话,既是关心,也是更严厉的禁足。
说完,他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苏晚晚和留下伺候的春桃、夏荷,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药油味。
苏晚晚重新闭上眼睛,感受着左臂传来的阵阵钝痛和肩膀的酸胀,心底却缓缓松了口气。
第一步,成了。
这场“意外”足够真实,她付出的代价也足够惨痛——一条脱臼的手臂和满身青紫,足以取信于人。李贵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并牵制,混乱之中,她不确定那暗流是否注意到,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创造的机会。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这看似严密的监视,因她这个“安分”养伤的伤员而可能出现的,哪怕一丝一毫的松懈。
或者,等待那暗流,趁着这府中因她受伤而可能产生的、细微的秩序变动,再次向她传递讯息。
伤处的疼痛一阵阵袭来,苏晚晚在疲惫与痛楚中,意识渐渐模糊。
险棋已落子,是福是祸,唯有等待时间的裁决。
而她,必须在这疼痛的间隙里,保持绝对的清醒,等待着那不知是否会来的,下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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