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鲜血,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苏清瑶苍白的唇角不断溢出,滴落在焦黑的地面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青冥剑冰冷的剑锋,贯穿了她单薄的身体,剧烈的痛楚让她纤细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风中残烛。然而,她的双臂却依旧死死地张开,如同护雏的母鸟,将身后吓傻了的云昊挡得严严实实。
她抬起头,那双曾经明媚如水、如今却盛满了痛苦与绝望的眸子,死死地、一眨不眨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云澈。那目光中,有深入骨髓的痛楚,有濒死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复杂情绪——悔恨、愧疚、挣扎,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云澈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剑锋上传来的、属于苏清瑶生命的温热和脆弱。大脑一片混乱,愤怒、不解、荒谬,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厌恶的、不该存在的刺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心神。为什么?她为什么要为云昊做到这一步?这个背叛他、夺走他一切的女人,难道真的对云昊情根深种至此?
“清……清瑶?!你……”
瘫在地上的云昊,似乎才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苏清瑶背后那透出的剑尖和汩汩流淌的鲜血,脸上先是错愕,随即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恼怒,而非心疼,
“你……你冲出来干什么?!蠢货!”
苏清瑶没有回头看他,仿佛他的存在已经无关紧要。她的目光,始终锁在云澈脸上,嘴唇翕动着,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泣血的声音:
“云……澈……对……不起……”
这声迟来了太久的道歉,如同惊雷,在云澈耳边炸响。他瞳孔微缩,握剑的手又是一颤。
苏清瑶的眼泪混合着血水,滚滚而下,她断断续续地,仿佛要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和痛苦,一次性倾泻而出:
“我……骗了你……也骗了……我自己……这么多年……”
“当年……葬剑谷……不是意外……是……是云海……和大长老……他们……早就计划好的……”
“他们……害怕你父亲……云啸天宗主……查出他们……勾结外敌、侵吞宗门资源的证据……所以……必须先除掉……你这个……唯一的继承人……”
“他们……伪造了……你父亲……修炼魔功、走火入魔的假象……逼他……自绝于……祖师堂前……”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云澈的心脏!父亲云啸天,那个顶天立地、正直不阿的男人,竟然不是意外走火入魔,而是被云海和大长老联手陷害致死?!而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他们必须要清除的目标?!葬剑谷的废骨之痛,母亲的血仇,原来背后隐藏着如此惊天阴谋!
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云澈全身!他死死盯着苏清瑶,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沙哑:“你……早就知道?!”
苏清瑶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流得更凶,艰难地点头:
“是……云昊……他用我家族的安危……逼我……接近你……监视你……最后……在葬剑谷……做伪证……夺你剑骨……”
她猛地咳嗽起来,喷出更多的血沫,气息越发微弱,却强撑着继续说道:
“我……我以为……跟着他……攀上剑盟……就能保全家族……就能……过得更好……我……我太蠢了……眼盲……心也盲……”
“直到……看到他……刚才……那副……贪生怕死……推卸责任的……丑态……我才……真正明白……我错了……错得……太离谱……”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嘲,望向云澈的眼神,充满了卑微的乞求:
“这一剑……是我欠你的……我还了……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能……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替我……告诉我爹娘……女儿……不孝……但……没有……再给苏家……丢脸……”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细若游丝,眼神开始涣散,生命的火光正在急速熄灭。她挡下这一剑,不是为了救云昊,而是为了赎罪,为了用自己的死亡,来偿还对云澈的亏欠,并揭露隐藏多年的真相!
云澈怔怔地看着她,心中翻江倒海。恨吗?当然恨!她当年的背叛,是压垮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让他坠入深渊的直接推手!可此刻,看着她在弥留之际的痛苦忏悔和最终的选择,那积郁已久的恨意,竟如同遇到了阳光的冰雪,开始一点点消融,化作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滋味。
她也是阴谋中的一颗棋子,一个被利用、最终也被抛弃的可怜人。她的虚荣和软弱,造就了悲剧,但最终,她用生命完成了迟来的醒悟和救赎。
一旁的云昊,听到苏清瑶竟然将隐藏最深的秘密和盘托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鬼,惊怒交加地嘶吼道:“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闭嘴!给我闭嘴!”
然而,已经没人理会他的叫嚣。柳千绝和墨瞳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这是属于云澈的恩怨,需要他自己来了结。
云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他看着气息 rapidly 消散、眼神逐渐失去焦距的苏清瑶,沉默了片刻,最终,用一种平静得近乎冷漠,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释然的声音,缓缓说道:
“苏清瑶……”
“你我之间的恩怨……”
“从此,两清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腕微微一震,青冥剑悄无声息地从苏清瑶体内抽出。
一道血箭喷涌而出。
苏清瑶的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但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她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其微弱、却无比凄楚和……解脱的弧度。
恩怨两清。
这四个字,为她短暂而悲剧的一生,画上了一个仓促却终于干净的句点。
只留下原地,心如死灰、面如土色的云昊,和持剑而立、眼神复杂难明的云澈。
以及,那仍在不断涌出滔天魔气的封魔碑窟窿,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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