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写字楼,空调风裹着纸张的油墨味在格子间里打转。林夏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表,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半秒,终究还是落在了 “保存” 键上。咖啡杯里的深褐色液体早已凉透,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滑下,在桌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痕迹 —— 这是她今天喝的第三杯咖啡,却还是压不住从脊椎里漫上来的疲惫。
入职半年,从实习生到项目助理,林夏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泡在了公司。工位上堆着的文件夹比她的笔记本还高,手机里的工作群消息从来没停过,就连周末也常常被临时加班的通知打断。前几天她对着镜子涂眼霜时,第一次在眼下看到了淡淡的青黑,那瞬间突然想起奶奶去年冬天在医院里说的话:“夏夏,女孩子别总熬着,眼里的光都要被熬没了。”
那时她还笑着安抚奶奶,说等项目稳定了就好好休息,可直到奶奶走了三个多月,她也没兑现这个承诺。
手机在桌角震动起来,屏幕上跳着一串陌生的本地号码。林夏皱了皱眉,以为是推销电话,划开的手指顿了顿,还是接了起来。
“夏夏啊?是我,巷口卖糖炒栗子的李姐。” 电话那头的声音裹着老城区特有的烟火气,熟悉得让林夏鼻尖一酸。她攥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连忙调整语气:“李姐?好久没跟您联系了,您最近还好吗?”
“我好着呢,就是……” 李姐的声音顿了顿,带着点犹豫,“夏夏,你可得回来看看。你奶奶那间咖啡馆,都停业半个月了。”
“停业?” 林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邻座的同事小周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却没心思顾及,“怎么会停业?之前不是请了张叔帮忙看店吗?”
“张叔上个月老家有事,回去了就没再来。巷里人都想着你可能在城里忙,没人好意思打扰你,可这店门天天关着,窗台上都积了一层灰,我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李姐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昨天我路过的时候,看到门把手上挂着的‘营业中’木牌都歪了,风一吹哐当响,跟哭似的。”
林夏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突然浮现出拾光巷咖啡馆的样子 —— 青砖墙围着的小院,门口栽着奶奶最喜欢的月季,木门上挂着块磨得发亮的木牌,上面是奶奶亲手写的 “拾光巷” 三个字。小时候她总爱趴在吧台边,看奶奶把咖啡豆倒进研磨机,听机器嗡嗡转动的声音,鼻尖萦绕着浓郁的咖啡香,暖得能把冬天的寒气都驱散。
奶奶走之前,特意把咖啡馆的铜钥匙交给她,钥匙链上挂着个小小的布偶,是她五岁时亲手缝的,歪歪扭扭的,奶奶却戴了十几年。当时奶奶拉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还留在她的皮肤上:“夏夏,这店是我跟你爷爷一砖一瓦盖起来的,里头装着咱们巷里人的日子。以后你在外面累了,受委屈了,就回巷里守着店,只要店在,就有人等你回来。”
那时她只顾着哭,没把这话太放在心上。后来她拿着奶奶留下的钱交了房租,找了这份在别人眼里 “体面” 的工作,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在这座大城市站稳脚跟,却忘了奶奶说的 “累了就回来”,才是最实在的依靠。
“夏夏?你还在听吗?” 李姐的声音把林夏的思绪拉回来。
“在,李姐。” 林夏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发哑,“我这就回去,您别担心。”
挂了电话,林夏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报表,突然觉得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变得毫无意义。她起身走到主管办公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来。” 主管头也没抬,手里翻着文件。
“王主管,我想跟您说件事。” 林夏站在办公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我想辞职。”
主管终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脸上满是惊讶:“辞职?林夏,你上个月刚升了项目助理,现在正是关键期,再熬几个月就能转正,你怎么突然要辞职?”
“家里有点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林夏没说太多,只是语气坚定,“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会把手里的工作交接好。”
主管皱着眉,还想挽留:“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要是请假的话,公司可以批给你,没必要辞职啊。你这小姑娘挺能干的,我还挺看好你的。”
林夏摇摇头,心里已经做了决定:“谢谢您,不过我已经想好了。”
从主管办公室出来,林夏回到工位上,开始收拾东西。小周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夏夏,你真要辞职啊?这工作多少人抢着要呢,你怎么说走就走?”
林夏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相框 —— 那是去年她和奶奶在咖啡馆门口拍的合照,奶奶穿着蓝色的布衫,手里拿着一朵刚摘的月季,笑得特别开心。“我要回一个地方,那里有人等我。”
收拾好东西,林夏抱着纸箱走出写字楼。阳光照在身上,暖得有点晃眼。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高楼大厦,这些曾经让她向往的地方,此刻却比不上拾光巷里那间小小的咖啡馆。
坐上去老城区的公交,林夏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慢慢变化 —— 从玻璃幕墙的写字楼,变成红砖墙的老房子;从车水马龙的主干道,变成窄窄的巷弄。她从包里拿出奶奶留下的铜钥匙,钥匙链上的布偶蹭着指尖,软乎乎的,像奶奶的手。
车子路过一个老巷口时,林夏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咖啡香,不是便利店速溶的味道,而是带着焦香的、醇厚的香气,跟奶奶煮的咖啡一模一样。她下意识地朝巷口看去,只见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棵老槐树在风里晃着叶子,像是没人来过。
“大概是错觉吧。” 林夏笑了笑,把钥匙放回包里。最近总是这样,偶尔会闻到熟悉的味道,看到模糊的身影,却总也抓不住,奶奶说过,这是她们家传的 “小本事”,能隐约察觉到些不一样的东西,可她从小到大,都只当是自己太想念奶奶产生的幻觉。
公交慢慢驶进老城区,“拾光巷” 的路牌越来越近。林夏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既忐忑又期待 ——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守住奶奶留下的店,可一想到巷子里的月季,奶奶刻在吧台上的字,还有那句 “累了就回巷里” 的嘱托,她就觉得心里有了底气。
车子停在巷口,林夏抱着纸箱下了车。拾光巷的入口处,那棵老榕树还在,树枝比去年更粗了些,枝叶繁茂地遮住了半边天。她顺着石板路往里走,巷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卖豆腐脑的吆喝声。
快走到咖啡馆门口时,林夏突然顿住了脚步。她看到咖啡馆的木门边,似乎站着一个穿蓝色布衫的身影,背对着她,手里好像还拿着一朵月季,跟奶奶去年的样子一模一样。
“奶奶?” 林夏轻声喊了一句,声音有点发颤。
可话音刚落,那个身影就像烟一样散了,只剩下木门在风里轻轻晃动。林夏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门板,上面还留着淡淡的木纹,跟她小时候摸的一样。
她抬头看了看门上的木牌,“拾光巷” 三个字虽然蒙了点灰,却还是清晰可见。钥匙在口袋里硌着掌心,林夏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冰凉的门把 —— 她知道,推开这扇门,就是她和奶奶的约定,也是她新的开始。
只是她没注意到,门后的墙角,有一片小小的、带着露水的月季花瓣,像是刚落下不久,在积灰的地面上,显得格外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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