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定格在那株蛇莓的图谱上，观众席间尚有低语回荡。张宇的手指还悬在全息面板上，指尖微微颤动。
李毅缓缓收回目光，轻声道：“历史不只是帝王将相的功业，也不只是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它也藏在药草的根茎里，在百姓的饭碗中，在那些默默无闻却改变世界的人身上。”
赵高的眼神复杂，像是第一次意识到，权力之外，还有另一种力量。
张宇忽然眨眨眼，打破沉默：“下一站，咱们是不是该看看明朝怎么把自己玩崩的？”
话音刚落，投影画面迅速切换。原本温暖柔和的光影骤然一变，取而代之的是灰暗的色调与沉重的鼓点声。
“接下来的内容，”李毅语气转冷，“不是关于辉煌，而是关于衰败——关于一个曾经强盛的帝国，如何一步步走向腐败与灭亡。”
观众席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画面中，一座座高墙深院的宫殿浮现，朱红的大门紧闭，檐角飞翘，气势恢宏。但细看之下，宫墙上斑驳剥落，廊下阴影交错，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是万历年间，内阁与宦官勾结的缩影。”李毅指着画面中的几个身影，“他们不是皇帝，却掌控着整个朝廷的命运。”
“魏忠贤。”汉武帝刘彻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眉头紧锁，“此人竟敢自称‘九千岁’？”
“是的。”李毅点头，“他本是市井无赖，靠谄媚熹宗乳母客氏起家，最终掌握东厂，权倾朝野。文臣武将，无不趋炎附势。”
“可笑！”一名唐朝官员怒道，“阉人何德何能，竟敢凌驾百官之上？”
“因为皇帝不再理政。”李毅叹息，“万历皇帝三十年不上朝，天子不出，权力真空，便由这些人填补。”
张宇调出一幅明代官员奏章的扫描图，上面赫然写着“阉党二十四罪”。
“这些大臣并非没有反抗。”李毅继续道，“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党人曾联名上书，揭露魏忠贤二十余条大罪，结果呢？被诬陷谋反，下狱处死。”
画面切换，是一间昏暗的牢房，几位官员衣衫褴褛，浑身血污，却仍昂首挺胸。
“他们的名字，不该被遗忘。”李毅声音沉稳，“但他们对抗的，不是一个宦官，而是一个系统。”
赵高冷笑一声：“你们后人总爱批评前朝黑暗，可你们现在，又比我们好多少？”
“至少我们现在知道，制度必须约束权力。”李毅直视赵高，“而不是让权力凌驾于制度之上。”
赵高嘴角抽动了一下，没再说话。
画面再次切换，这次是一座城池，街道破败，百姓面黄肌瘦，路边跪着乞讨的孩童。远处的衙门口，几名差役正押解着一位老农，嘴里喊着“欠税三两，鞭刑二十”。
“这便是地方贪腐的真实写照。”李毅语气沉重，“中央集权虽强，但地方治理早已失控。”
“明初赋税制度还算清明，可到了中后期，地方官员层层加码，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张宇调出一组数据图表，清晰显示各地税收远超朝廷规定。
“比如这位老者。”李毅指向画面中的一位老人，“他的儿子因不堪重负逃荒去了，家中只剩他一人支撑。”
老人坐在街边，手中捧着半块干饼，眼神空洞。
“他曾是乡里的秀才，读过圣贤书。”李毅说，“如今却只能靠施舍度日。”
“这不是个例。”张宇补充道，“全国像他这样的人，数以百万计。”
汉武帝刘彻皱眉：“朕当年也曾严查地方贪腐，为何到了你们这个年代，反而愈演愈烈？”
“因为制度失效了。”李毅回答，“监察机构形同虚设，言官不敢说话，百姓投诉无门。”
画面一转，出现了一幅地图，标注着各地民变爆发的地点。
“政治腐败不仅导致民生凋敝，更直接削弱了国防。”李毅指着北方边境，“当敌人来临时，军队已经无力抵抗。”
画面中，一群士兵正在操练，但装备陈旧，士气低迷，甚至有人赤脚奔跑。
“军饷被层层克扣，士兵吃不饱穿不暖，战马瘦骨嶙峋。”李毅摇头，“这样的军队，如何守卫国家？”
“努尔哈赤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崛起的。”张宇调出一段历史记录，“辽东战事频繁失利，最终成为压垮明朝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笑。”赵高忽然开口，“你们明明拥有最强大的国力，最后却毁在自己手里。”
“不是我们。”李毅纠正他，“是他们。是那些只顾私利、不顾百姓的统治者。”
赵高沉默片刻，终于低声说道：“如果……当时有人愿意听一听百姓的声音，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句话落下，全场一片寂静。
张宇忽然看向屏幕，脸色一变：“等等，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个弹幕提到辽东战报！”
他快速翻找，果然发现一条来自未来2024年的留言：
【来自未来2024年的观众：刚才那段辽东战报，和我研究的历史资料完全吻合！】
李毅还没来得及回应，画面突然一闪，出现了一个新的场景。
一座烽火台，烈焰冲天，远方隐约可见骑兵奔腾而来，尘土飞扬。
“这是……”张宇瞳孔一缩。
“这是萨尔浒之战。”李毅缓缓开口，“明朝四路大军出击，结果三路溃败，统帅战死。从此，明朝对辽东彻底失去控制。”
画面中的火焰越烧越旺，映照出一张张惊恐的脸。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人群中站起，声音颤抖：“我……我就是那时候逃出来的。”
众人纷纷侧目。
那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者，满脸风霜，眼中却透着一丝希望。
“我姓王，原是辽东的一个小兵。”他喃喃道，“那天晚上，我们看到敌人的火把铺天盖地而来，根本挡不住……”
他说不下去了，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衣角。
李毅望着他，轻声道：“谢谢你告诉我们这段历史。”
老者抬头，眼中含泪：“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我们不是不想打胜仗，而是……没有人给我们机会。”
他的话音未落，远处的烽火突然熄灭，画面陷入短暂的黑暗。
下一秒，新的影像浮现。
一个身穿蟒袍的身影站在高台上，身后是一群跪拜的官员。
“这是谁？”有人问。
“魏忠贤。”李毅冷冷道，“他即将迎来自己的结局。”
画面中，新皇登基，下令清算阉党。魏忠贤被贬途中自缢身亡，抄家时搜出黄金白银无数，珠宝玉器堆积如山。
“这就是腐败者的下场。”李毅看着那一箱箱财宝，“他们以为可以永远掌控一切，却忘了，民心才是真正的长城。”
赵高低头看着地面，许久未语。
“你们还想看什么？”张宇问。
没人回答。
空气仿佛凝固。
直到一阵风吹过，吹散了画面上最后一缕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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