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之中,怎么会有人?
一个孤寡老人,为何要在深山之中?
阿炭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他警惕地道:“这位老人家……”
“三个铜板。”
阿炭的声音未落,老汉便伸出了干枯的手掌,同时咧嘴一笑,露出不多的几颗黄牙。
阿炭一愣,并没有拿钱,而是继续问道:
“老人家,您为什么在这里?”
“为了要钱。”
“要钱去城里岂不是更好?”
“最近的城也要百里,人老了,走不动。
去了也不敢要,怕被人找麻烦。”
“这深山之中并没有什么人吧。”
“当然。”
“那为何要在这里要钱?”
“因为这桥是我们宗门修的。”
“我们?”
阿炭指了指桥对面,那里正有一处破旧的院子。
“您还有家人?”
“有。”
阿炭怔了怔,沉吟片刻,取出三个铜板放在了老汉的手里。
老汉再次一笑,“一个人三个铜板。”
阿炭便又取了三个铜板放在他手里。
老汉放下手臂,阿炭背着李行善走上了独木桥,忽然发现老汉也站起了身。
“老人家,您也要过桥?”
“我在这里十几天了,就遇到了你们这两个人,估计后面也不会有人了,当然要过去。”
阿炭退回原地,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老汉也不客气,走在了前面。
他抓着锁链,摇摇晃晃,看起来十分费劲。
阿炭背着李行善跟在他的身后。
桥不长,七八根铁链相互连接,中间吊着一根木头。
铁锁独木,走起来确实不容易。
但阿炭走的很稳,不论桥怎么晃,他都不会晃。
李行善低头看去,阿炭的鞋底紧紧贴着木头,每次木头晃动,他的鞋底都会擦着木头做出调整,如同一只壁虎。
不知不觉,几人走到了铁锁独木桥的中间。
忽然,老汉停了下来,他转过身伸出手,掌中放着六枚铜钱。
“还你。”
阿炭面色一变,霎时,桥两侧“刷刷刷”各自出现三道人影。
他们造型奇异,脑袋上戴着树叶,身上,腰上都穿着树叶编织的衣服,就连鞋子也是树条编织。
他们手持弓箭,对准了独木桥上的几人。
阿炭面色一沉,李行善笑道:“看来老人家是看不上这六文钱。”
老汉长叹道:“我当然看得上这六文钱,先前所说也没有半句谎言,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是谁,甚至没有做好对付你的本事。
我之所以停下,是因为在走上桥的时候才发现,我的儿子和儿媳们出现在了两侧。这说明你是个大猎物。”
李行善点了点头,“连自己人都不知道猎物是谁,当然不会露出马脚。难怪我察觉不到你的任何异常。”
“爹,别和他废话,让他赶紧封了修为,举手投降!”
岸边,一位男子面露喜色,拉满了长弓。
他的手上发出光亮,内劲将弓箭照的通亮。
不但是他,两侧这六个人,三男三女,都是如此。
他们都是练家子,可这老者……
“老人家,您似乎并不是练家子。”
老汉撩起了手腕,手腕上有触目惊心的伤口。
“以前练过,后来被人割断了手脚筋,废了丹田。”
李行善缓缓点头,“我很好奇,如果我不答应,您如何离开?”
“和你一起死。”
李行善和阿炭都是一愣。
老汉脸上忽然露出为难之色,“可是,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为什么?”
“因为你一点也不害怕。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赏金是多少?”
李行善摇了摇头,“我自己也不知道。”
老汉又冲岸上喊了一句。
岸上一位男子满脸兴奋,“爹,他的赏金是十万两黄金!”
李行善吹了个口哨,“这么值钱啊,我都想杀我了,可惜我只有一个头,不然我一定会拎着自己的脑袋去领赏。”
阿炭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完了完了,这么高的赏金,他们宁死也不会放过我们了。”
老汉的脸色却也难看起来,“现在我彻底后悔了,可我已经没有了办法。”
“为什么?”问话的是阿炭。
老汉苦笑道:“我还没听过有什么人能有这么个高的悬赏,这说明,你根本不是凡人……甚至不能算人。
我这些儿子儿媳虽然习武,也有内劲,但绝不是你的对手。”
李行善点点头,“虽然我受了伤,脚下有万丈深渊,但你说的没错。”
“我很需要钱,我们都很需要,因为我三个儿子女儿在这丛林之中生活不易,孙子孙女死得只剩下了一个。
她还是个孩子,又眼盲,需要大钱去治疗。”
李行善笑眯眯地道:“所以你就害人?”
老汉闭目流泪,“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如今怕是报应到了,我愿意放过阁下,恐怕阁下也不愿意放过我们。
我只可怜我那孙女,从今以后,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
所以我只能舍命一搏!”
老汉面色突然一厉,突然抬脚跺在铁锁独木桥上,下一刻,伴随着“咔咔”之声,整个大桥瞬间裂开。
与此同时,六人同时射出神箭。
内劲涌动,柳枝箭矢在空中迅速分裂,化作数百。
漫天箭矢破空而来。
“金乌……”
李行善刚刚吐出两字,忽然阿炭动了,他竟轻点锁链,如离弦之箭,破空而起。
漫天箭矢飞来,他轻踩箭矢,身躯辗转腾挪,在不大的空隙之中,带着李行善不断闪躲。
对面箭矢如雨,他如同疾风,在其中自由穿梭。
李行善内心十分震惊。
如果换做是他,也能躲开,但若是背着一人,却是根本做不到!
这等身法,大概只有那白玉闪电马思明能够与之媲美。
马思明是快,而阿炭则是诡。
只是一眨眼,阿炭便背着李行善落在了地上。
“接下来就交给李兄了。”
阿炭话音未落,忽然三道人影从对岸飞来,砸在了他们面前的三人之上。
六人相互碰撞,发出惨叫,伴随骨裂之声,他们皆倒在了血泊之中。
阿炭一惊,回头看去,一位极其美艳的女子,正坐着一朵若隐若现的云彩飘来。
仔细一看,那哪里是云朵,原来是她的尾巴!
“退后。”
李行善将阿炭护在身后,那女子双脚也接触到了地面,但下一刻,她便身躯一晃,竟倒在了地上。
李行善眉头紧锁,“狐媚。”
“咯咯咯……呃……噗——”
狐媚展颜一笑,忽然面色一红,竟吐出一口鲜血。
接着脑袋一歪,便倒在了地上,身躯也在光芒之中化作了一只无尾狐狸。
阿炭大惊,“原来刚才那狐狸是是是……”
李行善看向旁边的小院,“别管她,走吧。”
两人走进了院子,小院破旧,但堆着不少柴火。
李行善却皱起了眉头,“那老汉说是有个盲眼的孙女,我怎么没有见到?”
“啊——”
忽然阿炭惨叫,李行善循声追了过去。
他正站在水缸前,面色难看。
水缸前放着一个小凳,上方赫然露着两条腿。
李行善面色一变,匆忙上前将其拉出。
是一个女童,早已死去。
他怔了许久,黯然一叹。
“定他们都出门蛰伏,没人管她,她想要喝水,踩着小凳,掉进了水缸里。”
阿炭叹息,“听他们口气,似乎杀了不少人,这也算恶有恶报了。”
“老汉为了孙女拼命,他们也许贪钱,但也是为了她的伤病。
说到底,还是这世道不好,若是大炎富足,何须他们如此。”
李行善抱起女童走出门外,将几人的尸体,埋在了一起。
狐媚还躺在地上,只是如今,她已经成了无尾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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