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甘露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七彩的霞光仍在天际边缘恋恋不舍地流转,如同劫后余生者脸上残留的泪痕,带着几分脆弱的温柔。那霞光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将最后一丝温润的道韵洒向大地。万灵祖祠内外,被甘霖滋养过的草木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原本半枯的古柏抽出了嫩绿的新枝,墙角的苔藓铺就了厚厚的绿毯,就连石缝中倔强生长的小草,也绽开了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气息,那是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清香与情之道韵交织而成的独特味道,深吸一口,便能让人神魂都为之舒展。
宁宴盘膝坐在祖祠中央的祭台之上,心口那株初生的情芽在甘露的浇灌下,愈发显得温润饱满。七彩光华如同流水般在叶片间流淌,三片嫩叶舒展着,每一片都脉络清晰,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纯粹的情之奥秘。它似乎每一个呼吸都在与这片天地进行着更深层次的共鸣,不断释放出精纯的情之法则力量,如同涓涓细流般滋养着宁宴的神魂。那些残留在神魂深处的寂灭道痕,原本如同顽固的礁石般难以撼动,此刻在情之法则的浸润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淡化,最后化为虚无。
六位仙尊环绕在他身侧,慕清雪一身白衣胜雪,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冰霜道韵,此刻眉宇间的清冷散去不少,多了几分柔和;烈红绡红衣如火,焚天仙焰虽已收敛,却依旧能感受到那股炽热的气息,她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眼神中满是关切;苏临霜手持玉笛,周身水汽氤氲,原本苍白的面色此刻也泛起了健康的红晕;白璃一身素裙,身后九尾轻轻摇曳,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叶青竹绿裙飘飘,周身环绕着草木生机,指尖甚至能引动细微的藤蔓生长;凌霜则一身银甲,气息凛冽却不失温柔,目光紧紧锁定着宁宴,充满了守护之意。
她们感受着彼此间通过情丝灵桥愈发紧密坚韧的联系,那联系如同无形的纽带,将七人的神魂紧紧捆绑在一起,不分彼此。脸上都带着一丝疲惫,毕竟之前引动情劫甘露耗费了巨大的心神与修为,却又充满了希望的轻松。似乎,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光明就在眼前,只要再给宁宴一些时间,待情种彻底稳固,神魂中的寂灭道痕完全清除,他们便能真正携手,对抗那悬在头顶的威胁。
然而,这短暂的祥和,如同脆弱的琉璃,被一股突如其来、远超想象的恐怖力量瞬间击得粉碎!
没有预兆,没有声响的前奏,甚至连一丝空间波动都未曾出现。
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蕴含着绝对零度寒意与终极虚无意志的巨手,强行抹过!原本柔和绚丽的七彩霞光,如同遇到了克星的油彩,发出无声的哀鸣,瞬间褪色、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温暖祥和的情劫甘露,尚未落地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蒸发,化作虚无,空气中那股沁人心脾的气息也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拒绝一切生机与色彩的“灰白”!
这不是云层,也不是雾气,而是“存在”本身被某种更高层面的法则强行“否定”后所呈现出的、最本源的“空无”之色!它如同潮水般从天际蔓延开来,所过之处,万物的色彩都被剥夺,只剩下单调的灰白,仿佛一幅被洗去了所有颜料的画卷。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不断响起。万灵祖祠周围,那些历经万载岁月、甚至在上古大战中都屹立不倒的参天古木,在这灰白色调的笼罩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水分与活力。树皮迅速龟裂,如同干涸的河床;翠绿的枝叶瞬间变得枯黄、干瘪,然后纷纷凋零飘落;粗壮的树干也开始收缩、腐朽,最终化作枯槁的灰色雕塑,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千万年的时光!
大地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灰暗而坚硬;清澈的溪流停止了歌唱,水面冻结成灰白的固体,连水流都被彻底静止;空气中的尘埃不再飞舞,而是悬浮在空中,失去了动态;甚至连阳光都被这灰白之色阻挡在外,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死寂的灰暗之中。一切生机都在被霸道地剥夺、排斥、归于寂无!
一种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纯粹、带着滔天杀意与毁灭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来自宇宙终末的绝对零度风暴,骤然降临,将整个青木妖墟,不,是将这方天地都彻底冻结、笼罩!那气息之恐怖,让空间都为之颤抖,时间都仿佛要停止流逝,所有生灵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忍不住瑟瑟发抖。
“宁——宴——!”
两个字,冰冷得没有任何语调起伏,却仿佛蕴含着令诸天星辰都要黯淡熄灭、让万道法则都要崩断的极致怒火。它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亿万根冰冷的灵魂尖刺,同时、直接地炸响在青木妖墟范围内每一个生灵的神魂最深处!
修为稍弱者,如叶青竹麾下的那些草木精灵,瞬间神魂震荡,发出痛苦的嘶鸣,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几乎要溃散开来;那些修为稍高一些的妖修,也纷纷口吐鲜血,脸色惨白,倒地不起;就连慕清雪、烈红绡等六位仙尊,也感到识海一阵刺痛,气血翻涌,周身的道韵都出现了紊乱!
绝情道尊的真身,再次降临!
而且,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一丝戏谑、仿佛猫捉老鼠般的投影或化身,而是携带着本尊那积攒了万古、此刻已被彻底点燃的、滔天杀意与毁灭意志的真身本体!
灰白色的天幕之上,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伟岸与淡漠的身影,清晰地显现出来。祂的身躯仿佛由无尽的寂灭法则凝聚而成,高达万丈,与整个灰白的天穹融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身躯,哪里是天空。祂没有具体的面容,只有一片模糊的灰白轮廓,周身环绕着无数道灰色的法则链条,那些链条不断飞舞、缠绕,散发出毁灭一切的气息。
那双曾经漠视众生的眼眸,此刻不再是古井无波,而是化作了两个缓缓旋转、吞噬一切光与热、连时空概念都为之扭曲的寂灭黑洞!黑洞的中心,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死死地锁定了万灵祖祠,锁定了祖祠中央那个心口散发着七彩光晕、刚刚情种发芽的身影——宁宴!那目光中蕴含的杀意,足以让仙尊级别的强者都为之胆寒!
“你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绝情道尊的声音响起,依旧冰冷,但其中却多了一种仿佛洞悉了所有因果、带着某种宿命般嘲弄的意味,“情种发芽……引动甘露涤世……你当真以为,这是你那可笑‘情之大道’的复苏与胜利吗?”
祂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宁宴的肉身,直接窥视到他心口那株稚嫩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情芽。在那目光的注视下,情芽的光华都微微一滞,叶片轻轻颤抖,仿佛感受到了天敌般的威胁,七彩光芒也黯淡了几分。绝情道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情绪——有对“情”之本源那根深蒂固、刻入大道的憎恶与排斥;有对这超出掌控的变数所产生的深深忌惮;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仿佛被触及了最深层逆鳞般的、连祂自己或许都不愿承认的……恐慌?
“本尊当初抽取你一丝本源神魂,打入轮回,令你受尽情苦折磨,”绝情道尊缓缓抬起一只由纯粹寂灭法则构成的手,那只手苍白而虚幻,仿佛一触即碎,却又蕴含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掌心之中,一点微弱却极其纯粹、正在拼命挣扎闪烁的七彩光点显现出来!那光点散发出的气息,与宁宴同根同源,正是他神魂中缺失的那最关键的一部分!“并非仅仅是为了让你饱尝情孽之苦,亦非完全是为了断绝情天尊复生的最后一丝渺茫希望。”
祂的话语,如同来自九幽最底层的寒风,瞬间冻结了宁宴与六位仙尊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色,目光紧紧盯着那点七彩光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更是为了……延缓,甚至从根本上阻止这枚‘情种’的彻底复苏与圆满!”
“你胡说八道!”烈红绡性情最烈,第一个按捺不住,周身焚天仙焰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翼展千丈的赤红火凤虚影,凤啼声震彻天地,怒斥道,“你分明是惧怕夫君归来,才用如此恶毒手段折磨他!如今见情种复苏,便又来颠倒黑白!我等绝不信你!”
绝情道尊漠然的目光扫过烈红绡,那目光中不含丝毫情绪,却让烈红绡周身的焚天仙焰都为之一暗,如同烛火遇到了狂风,火凤虚影也发出一声哀鸣,羽翼上的火焰变得黯淡。“惧怕?折磨?蝼蚁之见。”祂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对无知者的怜悯与不屑,“若本尊真想彻底灭杀,万载之前,他便不会有一丝轮回转世之机。情天尊兵解化道,不朽道果崩碎,但其最核心的、承载情之大道本源的‘情种’,却因其特性,未曾被归墟之力彻底湮灭,只是陷入了近乎永恒的沉寂。”
祂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宁宴,仿佛在审视一件出了纰漏的实验品:“本尊抽其一丝最核心的神魂,以其为引,投入轮回,便是要以其转世之身,作为这枚沉寂情种的‘封印容器’与……‘稀释之皿’!”
“封印容器……稀释之皿……”宁宴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冰冷的词语,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之前许多想不通的关节,此刻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为何他天生对情之感官敏锐,能轻易感受到他人的情绪,却缺乏主动进取之心,对权力、力量毫无欲望?为何他身负天尊道果碎片,资质超凡,却安于现状,甚至乐于依赖清雪、红绡她们?为何情种迟迟无法发芽,即便有诸多机缘也进展缓慢?原来,这并非天性使然,而是……被设计好的“枷锁”!
“转世之身承载情种,因神魂不全,本源有缺,情种便如同无根之萍,无源之水,本该永无苏醒之日。”绝情道尊的声音冰冷地阐述着残酷的真相,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扎在宁宴的心上,“即便有外力刺激,也绝难真正发芽萌动,最多只能引起些微波澜,翻不起大浪。”
“唯有当那缺失的一丝核心神魂回归,补全本源,情种方能真正复苏,展现其应有的威能。”祂顿了顿,掌心的七彩光点挣扎得更加剧烈,仿佛感受到了本体的呼唤,欲要挣脱束缚,飞回宁宴体内。
“本尊将这一丝神魂封存于绝情天域最核心的寂灭之眼,以寂灭天道日夜消磨炼化,本欲将其彻底化去,从根本上断绝情种圆满的任何可能,永绝后患。”绝情道尊的语气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计划被打乱的愠怒,周身的灰白之气都变得更加浓郁,“却不料……你竟能凭借这不全之身,引动她们六人之力,强行模拟七情极致,歪打正着,刺激得情种提前产生异动,甚至……引动了这早已消失在传说中的‘情劫甘露’!”
祂的目光扫过慕清雪、苏临霜等六位仙尊,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那杀意如同实质般,让六位仙尊都感到一阵心悸。“更让本尊未曾料到的是,你竟能在情种异动与记忆碎片冲击下,提前觉醒部分前世记忆碎片,使得沉寂的情种与你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加速了复苏进程……如今,情种已发萌芽,与你的联系再也无法轻易切断。其生机已显,道韵已生,再非沉寂死物。”
绝情道尊缓缓握紧了手掌,那点挣扎的七彩神魂光点发出痛苦的哀鸣,光芒变得更加微弱。祂周身那毁灭性的寂灭之力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凝聚,整个灰白天空都开始向内坍缩,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仿佛要将万物都拖入最终的虚无!天地间的压力变得无比巨大,宁宴与六位仙尊都感到胸口发闷,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事已至此,唯有……将你,连同这初生的情芽,以及所有与情种相关的存在,一同彻底毁灭,从根源上抹去,方能阻止那不该存在的、只会带来混乱与痛苦的‘情之天道’,重现世间!”
真相竟是如此残酷而讽刺!
绝情道尊并非不想彻底杀死宁宴(情天尊),而是无法轻易磨灭那枚本质极高的情种——那是情之大道的本源核心,蕴含着无穷的生机与力量,即便在归墟之力下也能保全自身。故而采取了更为阴损的“封印”与“稀释”策略,将宁宴的转世身本身变成了囚禁情种的牢笼!而宁宴如今的挣扎、与道侣们的羁绊、乃至引动的情劫甘露,反而如同钥匙般,打开了这道牢笼的枷锁,加速了情种的复苏,逼得绝情道尊不得不亲自出手,进行最彻底、最本源的抹杀!
“所以……”宁宴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天空中那尊代表着终极寂灭的身影,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心中已然明悟了前因后果,所有的困惑、不甘、甚至是一丝委屈,都化作了冰冷的决绝,“你当初留手,并非念及丝毫同门之谊,也非顾忌天道反噬,仅仅是因为……你需要我这个‘容器’,来确保情种永远沉寂?”
“同门之谊?天道反噬?”绝情道尊(寂云)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带着尖锐讽刺的波动,那是一种被深深刺痛后、彻底撕下伪装的无情与嘲弄,“情之一字,本就是世间最大的虚妄!是阻碍超脱的枷锁!是导致一切不公、痛苦与软弱的根源!师兄,你当年为那些蝼蚁般的生灵牺牲自己,可曾问过他们是否值得?可曾问过……素心是否愿意独活万古,承受这无尽相思之苦?!”
最后一句质问,祂几乎是低吼出来!那被绝情天道压抑、扭曲了万古的、复杂而激烈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有瞬间的失控与爆发!虽然立刻被更强大的寂灭意志压下,但那一瞬间泄露出的痛苦与怨毒,却让所有人都为之心惊!他们能感受到,在那极致的冰冷之下,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一段充满了痛苦与遗憾的过往。
但也就在这情绪波动的刹那,宁宴心口的情芽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七彩光华微微一闪,叶片轻轻摇曳,散发出一股更加温暖的气息,仿佛在安慰着什么。
下一刻,更加恐怖、足以让一方大世界归于混沌的寂灭之力,已在绝情道尊手中凝聚成形!那是一点极致的“无”,是万物的终点,是法则的坟墓!它看起来只有米粒大小,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周围的空间都被彻底扭曲、撕裂,形成一个个黑色的空间裂缝,却又被那点“无”强行吞噬,归于虚无!
“今日,便让这一切错误的因果,彻底终结吧。你的情种,你的道,还有你这不该存在的转世……都将在此,归于永恒的寂无!”
最终的审判,毁灭的攻击,即将降临!整个青木妖墟的空间都在哀鸣,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的事物都停止了运动;大地开始龟裂,一道道巨大的裂缝蔓延开来,仿佛要将整个妖墟都吞噬!
宁宴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那柄由风摇筝所化、与他心意相通的情剑。剑身之上,七彩情丝缠绕,发出“嗡嗡”的轻鸣,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心口的情芽感受到致命的威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七彩情丝如同活物般疯狂生长,缠绕剑身,一股虽稚嫩却无比纯粹、蕴含着“向死而生”意志的情之法则力量澎湃涌出!那力量温暖而坚定,虽不如寂灭之力那般霸道,却充满了生机与韧性。
慕清雪、烈红绡、苏临霜、白璃、叶青竹、凌霜六位仙尊,没有任何犹豫,同时踏前一步,与宁宴并肩而立!六股强大的仙尊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如同六道彩色的光柱直冲云霄。慕清雪的冰霜道韵化作漫天飞雪,却带着温暖的守护之意;烈红绡的焚天仙焰再次暴涨,火凤虚影发出激昂的啼鸣;苏临霜的水汽凝聚成一片汪洋,蕴含着包容万物的力量;白璃的九尾展开,散发出无穷的魅惑与生机;叶青竹引动大地草木,无数藤蔓从地底钻出,交织成网;凌霜的银甲闪烁着寒光,周身法则链条飞舞,化作最坚固的铠甲!
六股气息与宁宴的情之法则交融,构筑成一道七彩流转的光辉壁垒。那壁垒虽然在绝情道尊那毁天灭地的气势下显得如此渺小,仿佛随时都会被击碎,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决绝意志!壁垒之上,情丝飞舞,道韵流转,蕴含着七人共同的信念——守护彼此,对抗寂灭!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这跨越了万古恩怨、关乎大道存续的最终对决,在此刻,已然拉开了最后的帷幕!天空中的灰白旋涡愈发巨大,绝情道尊手中的寂灭之力即将成型,而宁宴与六位仙尊也已做好了准备,迎接这场生与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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