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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风大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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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余韵,太乙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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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的暮色,是掺了金粉的胭脂。夕阳给龙门山镀上最后一道残金,余晖淌过洛水,碎在粼粼波光里,一直漫到朱雀大街两侧次第亮起的灯笼上。空气里浮动着牡丹将谢未谢的颓靡甜香、胡饼炙肉的焦香,还有脂粉与汗水糅合的、属于帝都的稠腻人气。叶风与拓跋浚走在喧嚣渐起的街市,刚从鬼市阴寒死寂中挣脱的感官,被这红尘的热浪一冲,竟有些恍惚。

拓跋浚沉默地跟在叶风身侧半步之后。万象魔功初成的磅礴力量在筋骨血脉间奔流,每一步踏下,青石板都传来极细微的震颤,被他强行收敛。他像一头披着人形皮囊的洪荒凶兽,努力适应着拥挤的人流与刺鼻的香风,古铜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偶尔掠过路边摊贩悬挂的锋利刀具时,眼底会闪过一丝熔岩般滚烫的渴战光芒。九幽刀狱的血气似乎还粘在骨缝里。

“烟波楼。”叶风在一座临水的三层楼阁前停步。飞檐斗拱,朱漆雕栏,檐下悬着一排精巧的琉璃宫灯,将门前水波映得流光溢彩。丝竹管弦之声与女子清越婉转的歌声,如同无形的纱幔,从洞开的雕花门扉内飘出,缠绕着门前驻足听曲的行人。楼前匾额上“烟波”二字,笔意风流,带着水汽氤氲的柔媚。

与鬼市的诡谲、九幽的肃杀截然不同,这里是洛阳极致的温柔乡,销金窟。

叶风刚踏上台阶,楼内一阵刺耳的喧哗便撕破了曼妙的乐音。

“小贱人!给脸不要脸!”一个油滑跋扈的声音响起,带着酒气熏天的蛮横,“本公子摸你是看得起你!一个卖唱的,装什么清高玉女!”

“公子自重!”一个带着哭腔却又强自镇定的少女声音响起,如同被雨水打湿的黄莺,“烟波楼有烟波楼的规矩!”

“规矩?本公子的银子就是规矩!”哗啦一声,像是杯盏摔碎的声音,夹杂着桌椅被粗暴推开的吱呀声和几声女子的惊呼。

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骚动起来,指指点点,却无人敢上前。那锦袍玉带、满脸酒色之气的华服公子,带着几个横眉立目的恶仆,正将一个怀抱琵琶、身着素雅水绿襦裙的少女逼到角落。少女约莫十五六岁,梳着简单的双丫髻,一张清秀的瓜子脸吓得煞白,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像受惊的幼鹿,身体紧紧贴着冰凉的墙壁,怀中的琵琶是她唯一的盾牌。

为首的恶仆狞笑着伸手,要去抓少女纤细的手腕:“小娘子,跟我们公子去雅间喝杯‘交心酒’,包你……”

话音未落!

一道身影快如鬼魅,毫无征兆地插入了恶仆与少女之间!并非叶风,而是拓跋浚!他像一座骤然移动的铁塔,沉默,却带着山岳倾塌般的压迫感!

“滚。”一个字,从他齿缝里挤出,低沉如闷雷,带着塞北风沙的粗粝和九幽淬炼出的煞气。他甚至没有看那恶仆一眼,铜铃般的眼睛只是冷冷盯着那华服公子。

那恶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对上拓跋浚那双熔岩翻滚般的眸子,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仿佛被一头饥饿的荒原巨狼盯上,全身血液都要冻结!他下意识地猛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凳子,狼狈不堪。

华服公子也被这突然杀出的凶神骇了一跳,酒醒了大半,色厉内荏地叫道:“哪……哪里来的野人!敢管本公子的闲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叶风的声音淡淡响起,他已走到拓跋浚身侧,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公子哥惊疑不定的脸,“这里是烟波楼,有烟波楼的规矩。姑娘说了,卖艺不卖身。”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楼内的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腰间鲨皮鞘中的伏羲刀,传来一丝温润的悸动,苍茫刀意无声弥散,瞬间驱散了场中那股淫邪浮躁之气。

华服公子被叶风那平静无波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神看得心头一悸,仿佛被无形的刀锋刮过。再看拓跋浚那随时可能暴起杀人的气势,以及周围人群指指点点的议论,他那点酒气和色胆瞬间泄得干干净净。

“好!好!你们有种!”他虚张声势地撂下狠话,色厉内荏地推开搀扶的恶仆,“我们走!晦气!”一行人灰溜溜地挤出人群,消失在门外灯影里。

楼内死寂了一瞬,随即响起几声压抑的松气声和低低的议论。

“小薇!小薇你没事吧?”一个年长些、风韵犹存的鸨母模样的妇人这才敢冲过来,一把抱住那吓呆了的少女,连声安慰。

小薇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泪珠终于滚落下来,砸在怀中的琵琶弦上,发出轻微的“铮”声。她抬起婆娑的泪眼,望向挡在她身前的两道身影——那沉默如铁塔、煞气未散的拓跋浚,以及青衫磊落、神色平静的叶风。

“多……多谢二位恩公……”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深深福了一礼。

叶风微微颔首:“举手之劳。”他的目光落在小薇怀中那把普通的桐木琵琶上,琴首处雕刻着一朵小小的、有些粗糙的蔷薇。“不必言谢。姑娘好自珍重。”说罢,便欲转身。

“恩公留步!”小薇急切地喊了一声,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洗得发白的旧荷包,双手捧着递向叶风。荷包很轻,里面似乎只有几枚铜钱和一些碎银子。“小女子……小女子身无长物,只有……只有这些月钱……请恩公收下,聊表心意……”

叶风看着那双捧着荷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手,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却带着常年拨弦留下的薄茧。荷包上绣着一丛歪歪扭扭的兰草,针脚稚嫩。他沉默片刻,伸手,没有去接那荷包,而是轻轻推了回去。

“心意领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银子留着,给自己添件新衣,或买副好弦。”

小薇的手僵在半空,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有感激,有窘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可是……”

“没有可是。”叶风打断她,目光扫过烟波楼内那些或明或暗、带着探究与好奇的目光,最后落回小薇清秀却难掩憔悴的脸上,“好好活着,好好弹你的琵琶。这比什么谢礼都强。”

他不再多言,转身便走。拓跋浚沉默地跟上,魁梧的身躯如同一道移动的阴影。

小薇捧着那个被推回的、轻飘飘的荷包,怔怔地望着那道青衫背影穿过珠帘,融入门外洛阳城璀璨的夜色与喧嚣的人流,消失不见。指腹下,荷包里那几枚铜钱的棱角硌得手心微微发疼。烟波楼的丝竹声重新响起,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虚浮,将方才的惊悸与那两道身影带来的短暂安全感和温暖,都冲淡在脂粉香风里。

鸨母叹了口气,拍拍小薇的肩膀:“傻丫头,那样的爷,岂是这点银子能攀附的?收起来吧。”她摇摇头,扭着腰肢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小薇默默攥紧了那个旧荷包,指尖摩挲着上面那丛歪扭的兰草。她抬起头,望向门外车水马龙、灯火如昼的洛阳长街,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变得比之前更加清亮,也更加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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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洛阳南郊,一处临河的僻静小院。**

院中老槐树新叶初绽,筛下细碎的阳光。叶风盘膝坐在树下蒲团上,膝上横着伏羲刀,双目微阖,心神沉入刀意流转的玄境。拓跋浚则在院角一块磨盘大小的青石前,赤裸着精壮的上身,皮肤下隐隐有暗沉魔纹流动。他屏息凝神,五指箕张,缓缓按向青石表面。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噗”声。当他的手抬起时,坚硬的青石上赫然留下了五个深达寸许、边缘光滑的指印!碎石粉末簌簌落下。他眼中熔岩般的光芒一闪而逝,对自己力量的控制显然精进了许多。

笃笃笃。

院门被轻轻叩响,节奏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恭敬。

拓跋浚皱了皱眉,披上外衫,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面生的青衣小厮,风尘仆仆,手里捧着一个用靛蓝粗布包得方方正正的小包裹。

“请问,叶风叶恩公是住此处吗?”小厮恭敬地问。

拓跋浚侧身让他进来。叶风也已睁开眼。

小厮走到叶风面前,躬身将包裹双手奉上:“叶恩公,这是烟波楼的小薇姑娘托小的送来的。”

叶风接过包裹,入手很轻。拆开靛蓝粗布,里面是一个熟悉的、洗得发白的旧荷包。他解开荷包系绳,倒出里面的东西。

一锭小小的、成色十足的雪花官银,不多不少,正好一两。

荷包里再无他物,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白纸笺。叶风展开。

纸上没有称谓,没有落款。只有一行娟秀却透着筋骨的小字,墨痕尚新:

“恩公惠存。洛阳春好,蔷薇已发新枝。小薇顿首。”

字迹清晰,笔画间隐约可见苦练的痕迹。

叶风捏着那锭带着体温的、沉甸甸的一两银子,又看了看纸上那行清秀的字迹。眼前仿佛浮现出烟波楼摇曳的灯火下,那个怀抱琵琶、泪眼婆娑的清瘦身影。一月不见,她的字,竟已脱去了稚嫩,如同那朵琴首的蔷薇,在风尘里悄然挺直了脊梁。

拓跋浚凑过来,瞥见那锭银子,铜铃般的眼睛瞪了瞪,瓮声瓮气道:“那丫头……倒是犟。”

叶风将纸笺仔细折好,连同那一两银子,重新放回那个洗得发白的旧荷包中。他没有收入怀中,而是轻轻放在身旁蒲团边的石几上。

阳光透过槐叶的缝隙,落在荷包上那丛歪歪扭扭的兰草上,也落在那锭小小的、却折射着纯净光芒的银锭上。微风拂过,带来远处洛水的水汽和隐约的市声。

叶风重新闭上眼,膝上的伏羲刀传来温润的嗡鸣。这一次,他识海中奔流的苍茫刀意,似乎比往日更加沉凝,更加纯粹。红尘烟火,市井悲欢,如同最细微的砂砾,悄然沉淀于刀锋之下。

拓跋浚看着石几上那小小的荷包和银锭,又看看闭目入定的叶风,粗犷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不再说话,默默走到青石旁,再次凝神聚力,这一次,他控制着力量,只在石面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清晰的掌印轮廓。

太乙山的雨,总带着一股洗练万物的清气。

叶风立在演阵台青石方砖上时,雨丝正斜斜织入层叠的殿阁飞檐。他本为寻一味“雷公藤”入药而来,却在抬首的刹那,瞥见观星楼顶一道玄影破开雨幕,如孤鹤掠入云霭深处——快得不像凡尘身法,倒似半缕凝实的烟。

守塔的老道愚倚着斑驳木栏,眼皮都未抬:“那是清虚师叔祖。三年来,你是第七个瞧见他‘踏雷踪’的人。”他枯指点向山后竹林,“想追这道影子?先去问凌霄子讨块敲门砖。”

竹林深处,雾比山外更沉。凌霄子一袭灰袍坐在石上,仿佛已与嶙峋青岩生了根。他未接叶风递上的秘令,只忽然并指如剑,直刺叶风眉心!这一指毫无征兆,指尖未至,凛冽气劲已激得叶风鬓发飞扬——竟是逼他现出全部底蕴!伏羲刀意本能流转,苍茫气劲护住周身;纵横心法随之而动,刀剑互化之念在识海翻腾。两股力量交错升腾,硬生生抵住那悬在额前半寸的指尖。

“伏羲镇山河,纵横乱阴阳……有趣。”凌霄子收指,眼底掠过星芒般的审视,“清虚的令牌我收了。但想学‘天罡剑指’,先接住三道天雷!”

**第一道雷,落在丹炉里。**

恒山峭壁的雷公藤浸透庚金煞气,八两人参温火养脉,八钱白芍固本培元。炉火吞吐三日,叶风以伏羲刀意导引阴阳药性,终成一枚龙眼大小、隐现电纹的“普化真丹”。丹成时炉盖震响,紫气冲霄如小蛟破渊。

**第二道雷,锁在七星阵。**

碧霞祠古殿深处,七盏青铜灯按北斗列位。灯焰幽蓝,照得四壁符咒如活蛇游走。叶风踏“云龙三折”步法,身形在灯阵中化出三重残影,指尖火折连点天枢、天璇、天权、玉衡——焰光骤然大盛!阵眼石碑轰然开裂,一件色如焦木的软甲浮现,甲纹竟与人体经脉暗合。

**第三道雷,藏在幻境中。**

剑道人袖袍一展,万顷竹林顿化雷池!无数持剑幻影自虚空踏出,剑尖缠绕刺目电光。叶风长啸一声,伏羲刀悍然出鞘。刀势演八卦流转,刚柔二气绞碎左侧剑影;右手并指如剑疾刺,纵横真意透指迸发,直贯右侧幻象眉心!刀剑合击之下,雷池崩裂,一枚星盘坠入掌心,盘面刻满周天星斗。

子时,观星塔顶。

叶风吞下真丹,身覆桃木甲。星盘悬空转动刹那,九天雷暴如巨龙垂首,轰然贯入天灵!狂暴雷电撕扯经脉,他十指疾点自身大穴:列缺引电入太阴,清冷渊化雷为柔泉,大椎穴承天威如砥柱……伏羲刀意作舟,纵横心法为桨,硬生生将毁灭之力驯成百道游龙,盘踞手三阴经。

待最后一缕电光没入少商穴,身后传来拊掌声。凌霄子立于檐角,衣袂在夜风中翻飞如翼:“三百年了,天罡剑指终于等来它的主人。”他并指凌空一划——嗤啦!三丈外云海竟被无形指力撕开鸿沟,久久不能弥合!“从今日起,你为我凌霄子唯一真传,掌太乙首席印!”

晨钟撞破山岚时,叶风抚过道袍左襟。那里新绣了一柄小剑,剑尖缠绕靛青雷纹——太乙山巅,从此只悬一柄惊世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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