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午夜，城市的气温骤降，窗外的风卷着落叶，在街道上打着旋儿。派出所值班室里，李昀正对着电脑核对案件信息，屏幕的光映在他略带疲惫的脸上。旁边的刘嘉赫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的警帽 —— 这是他们本周的第两个夜班，前一晚接连处理了一起酒驾事故和两起邻里纠纷，两人都有些精力透支。
“李哥，你说这后半夜能太平点不？我这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刘嘉赫睁开眼，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李昀抬头笑了笑，递过去一杯刚泡好的热茶：“再撑撑，还有三个小时就天亮了。喝点热茶提提神，万一有警情，可不能掉链子。”
刘嘉赫接过热茶，刚抿了一口，桌上的报警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划破了值班室的寂静。两人瞬间清醒，李昀一把抓起电话，语气迅速切换成严肃模式：“您好，青城市派出所，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崩溃的哭声，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背景里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和重物倒地的闷响：“警察同志！求求你们…… 快来我家！我大儿子…… 我大儿子死了！是…… 是他弟弟干的！他们俩吵架，然后…… 然后我就看到小儿子拿着刀，我大儿子躺在地上…… 全是血……”
李昀的心猛地一沉，握着电话的手不由得收紧：“大姐，您别慌！先告诉我们您家的地址，您叫什么名字？您小儿子现在在哪里？他手里还有没有刀？”
“我叫王慧兰，住在向阳小区 3 号楼 2 单元 501 室……” 女人的哭声更响了，“小儿子叫黄景翔，他…… 他刚才跑回自己房间了，锁着门不肯出来，我不敢靠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刀…… 大儿子叫黄景仁，现在还躺在客厅地上，我碰都不敢碰…… 你们快点来啊！我快吓死了！”
“您听着，千万别靠近小儿子的房间，也别试图开门，保护好自己！我们现在立刻出警，十分钟内就能到！” 李昀挂了电话，立刻抓起对讲机联系指挥中心，“指挥中心，向阳小区 3 号楼 2 单元 501 室发生命案，一名成年男性被害，嫌疑人疑为其弟弟黄景翔，目前在房间内锁门拒捕，请求立刻调度 120 急救车和刑侦技术科支援，同时通知巡逻警力在小区周边布控，防止嫌疑人逃脱！”
“收到！120 和刑侦技术科已调度，预计八分钟内抵达！巡逻警力已向向阳小区集结！” 对讲机里传来指挥中心清晰的回应。
刘嘉赫早已抓起警服外套和执法记录仪，快步走到门口，脸上满是凝重：“李哥，又是命案，还是兄弟相残，这也太让人揪心了……”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赶紧走！” 李昀拿起车钥匙，快步冲出值班室。午夜的街道空旷寂静，只有警车的警灯在夜色中划出刺眼的光，鸣笛声打破了城市的宁静。路上，李昀一边开车，一边快速梳理处置思路：“到了之后，你先去安抚王慧兰的情绪，了解兄弟俩吵架的原因和黄景翔的基本情况，比如他平时的性格、有没有暴力倾向；我去查看现场，确认黄景仁的情况，同时守住黄景翔的房间门口，防止他突然冲出伤人。记住，一定要保持警惕，黄景翔现在情绪肯定很激动，随时可能做出极端行为。”
“明白！” 刘嘉赫用力点头，握着执法记录仪的手微微有些出汗 —— 虽然跟着李昀处理过不少警情，但亲兄弟之间发生命案，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心里既紧张又沉重。
八分钟后，警车抵达向阳小区。远远就看到 3 号楼 2 单元楼下围了几个被警笛声惊醒的邻居，议论纷纷。120 急救车和刑侦技术队的车也刚好赶到，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消防队员背着破门装备，快步朝着单元楼走去。
李昀和刘嘉赫跟着王慧兰的指引，快步走上五楼。刚到 501 室门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王慧兰压抑的哭声。李昀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 —— 客厅的地板上，一个穿着灰色 t 恤的男人仰面躺着，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和周围的地板，早已没了呼吸。旁边的沙发上，王慧兰蜷缩着身子，双手捂着脸，哭得浑身发抖。
“大姐，您先冷静点，” 刘嘉赫快步走过去，递过一张纸巾，轻声安抚，“您跟我们说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兄弟俩为什么吵架？”
王慧兰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声音哽咽着：“他们俩…… 他们俩是为了房子的事吵架。我老伴走得早，就留下这套房子，我本来想等我百年之后，把房子留给大儿子黄景仁，他平时孝顺，对我照顾得也多。小儿子黄景翔整天游手好闲，还欠了一屁股赌债，我怕房子给他，早晚被他卖掉……”
“今天晚上，黄景翔突然回来，说要我把房子过户给他，还说‘黄景仁都已经有自己的房子了，凭什么还跟我抢’，黄景仁刚好也在，就跟他吵了起来，” 王慧兰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两人越吵越凶，黄景翔就急了，说‘你要是不把房子让给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我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 没想到他真的从厨房拿了刀，朝着黄景仁就刺了过去！我想拦都没拦住……”
李昀则走到黄景仁的尸体旁，蹲下身，仔细观察现场情况。水果刀的刀柄上有清晰的指纹，刀身完全没入胸口，伤口周围的血迹呈喷溅状，说明当时黄景翔的力度很大。客厅的茶几被掀翻，地上散落着几个破碎的玻璃杯，显然刚才的争吵非常激烈。他还注意到，黄景翔的房间门紧闭着，里面隐约传来压抑的喘息声。
“黄景翔，我是派出所民警李昀，” 李昀站起身，走到黄景翔的房间门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你现在开门，跟我们说说情况，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妈妈现在很担心你，你要是有什么委屈，我们可以帮你沟通，但你要是一直躲在里面，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房间里没有回应，只有喘息声越来越重。李昀继续耐心劝说：“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也很后悔，但你杀了人，必须承担自己的责任。如果你主动开门，配合我们调查，法院在量刑的时候，会考虑你的自首情节，这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你说对吗？”
过了几分钟，房间里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声音。门慢慢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脸上还沾着血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手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 正是黄景翔。
“我…… 我不是故意的……” 黄景翔的声音颤抖着，“是他逼我的！他明明已经有房子了，还跟我抢妈妈的房子！我欠了赌债，要是没有房子，那些人会杀了我的！我跟他好好说，他不听，还骂我没出息，我一时没忍住……”
李昀看着黄景翔，语气严肃：“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杀了人，就要承担法律责任。现在，你跟我们回派出所，配合我们调查，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黄景翔没有反抗，只是慢慢低下头，眼泪流了下来：“妈，对不起…… 哥，对不起……”
王慧兰看到黄景翔，情绪再次崩溃，冲过去想打他，却被刘嘉赫拦住了：“大姐，您别激动，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打骂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让他跟我们走，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医护人员走进客厅，对黄景仁进行检查后，摇了摇头，对李昀说：“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半小时前，致命伤是胸口的刀伤，刺中了心脏，一刀毙命。”
刑侦技术科的队员立刻开始对现场进行勘查，拍照、提取指纹、收集血迹和破碎的玻璃杯，客厅里顿时忙碌起来。李昀走到技术队负责人身边，低声汇报目前掌握的情况：“嫌疑人黄景翔，28 岁，无业，有赌博前科，因房产分配问题与哥哥黄景仁发生争执，持刀将黄景仁杀害。报案人王慧兰是两人的母亲，已确认现场情况属实，黄景翔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
技术科负责人点了点头：“现场提取到的指纹和血迹，我们会尽快送检，对比黄景翔的信息。另外，黄景翔的手机我们需要扣押，查看他案发前后的通讯记录和转账记录，确认是否有其他涉案人员。”
“好，我们会配合你们做好相关工作，” 李昀说道，“刘嘉赫，你先送王慧兰去派出所做笔录，我在这里配合技术科勘查现场，等会儿再带黄景翔回所里。”
刘嘉赫点了点头，扶着还在抽泣的王慧兰，慢慢往门口走去。王慧兰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黄景仁和被民警控制的黄景翔，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是我不好…… 是我没教育好他们…… 要是我早点把房子的事说清楚，要是我多劝劝他们，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李昀看着王慧兰的背影，心里也有些沉重。他知道，这起兄弟相残的悲剧，不仅夺走了一条年轻的生命，也毁了另一个年轻人的未来，更让一个原本完整的家庭彻底破碎，而这一切的根源，不过是一套房子和长久以来积累的矛盾。
等刑侦技术科勘查完现场，李昀带着黄景翔走出单元楼。午夜的风依旧寒冷，吹在黄景翔脸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区里的邻居还在围观，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黄景翔把头埋得更低了。
“你现在后悔吗？” 路上，李昀忍不住问黄景翔。
黄景翔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后悔…… 我现在特别后悔…… 我不该赌钱，不该跟我哥抢房子，更不该杀他……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李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开着车。他知道，现在说再多的话，也换不回黄景仁的生命，也无法弥补黄景翔犯下的错误。法律的制裁固然能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但这个破碎的家庭，却再也无法复原了。
回到派出所后，李昀对黄景翔进行了详细的笔录。黄景翔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包括赌博欠债的金额、与哥哥争吵的具体过程以及持刀杀人的细节，对自己的行为表示深深的后悔。随后，他被暂时关押在看守所，等待进一步的法律制裁。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李昀坐在值班室里，看着桌上的笔录，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刘嘉赫端着两杯热粥走过来，递给李昀一杯：“李哥，别想了，这都是命。要是黄景翔不赌钱，要是兄弟俩能好好沟通，也不会出这种事。”
李昀接过热粥，叹了口气：“其实很多家庭矛盾，都是因为沟通不畅和利益分配问题积累起来的。要是王慧兰早点跟两个儿子说清楚房产的分配方案，要是黄景翔能踏实工作，不沾染赌博，要是黄景仁能多让着点弟弟，或许这起悲剧就能避免。”
“是啊，” 刘嘉赫感慨道，“可惜没有如果。以后咱们巡逻的时候，要是遇到有家庭矛盾的居民，得多劝劝他们，让他们有话好好说，别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得不可开交。”
李昀点了点头，望向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他知道，未来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案件，但每一次案件背后的故事，都在提醒他，作为一名民警，不仅要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还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关注那些被忽视的家庭矛盾，去化解那些潜在的风险，或许这样，就能避免更多类似的悲剧发生，让更多的家庭能够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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