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结束后，江寻被允许进入指挥区域。
他找到陆凛时，陆凛正在和几个军官复盘刚才的意外。
看到江寻过来，陆凛点点头，示意他稍等。
江寻站在几步外，看着陆凛工作。
他的侧脸在傍晚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坚毅，语气专业而冷静，分析着每一个细节。
周围的人都认真听着，不时点头或记录。
这就是陆凛的日常——不是舞台上的光鲜，不是聚光灯下的掌声，是实打实的责任和压力。
终于，讨论结束。
军官们散去，陆凛朝江寻走过来。
“等久了？”
陆凛问。
他摘掉头盔，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
江寻摇摇头：
“受伤的士兵……严重吗？”
“一个轻伤，已经处理了。
另一个骨折，送医院了，没有生命危险。”
陆凛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江寻看着他肩膀的位置：
“你的伤……疼吗？”
陆凛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江寻看到了他刚才的动作：
“没事，只是肌肉有点酸。
恢复期正常现象。”
两人并肩走向停车场。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演习场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远处的车辆还在忙碌。
“今天……”江寻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今天吓到了？”陆凛问。
“嗯。”
江寻诚实点头。
“看到爆炸的时候，看到你冲过去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陆凛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
“江寻，这是我的工作。
意外是难免的，但我们会把风险降到最低。
今天的情况，我有责任第一时间处理。”
“我知道。”
江寻说，“我也知道你很专业，能处理好。
但我还是会担心，这是控制不了的。”
陆凛看着他，眼神柔软下来。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江寻的脸颊——
一个很轻的动作，但在公开场合，已经算是难得的亲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陆凛说。
“不用道歉。”
江寻摇头。
“是我应该道歉——以前你担心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你管太多。
今天我才真正明白，那种担心是什么感觉。”
他顿了顿，继续说：
“陆凛，我以前不懂你为什么会那么紧张我的安全，为什么每次我冒险你都那么生气。
现在我知道了——
因为当你爱的人身处危险时，等待的每一秒都像一辈子那么长。
无能为力的感觉，比自己去冒险更难受。”
陆凛沉默了。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脸上，把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色。
“所以......”
江寻看着他。
“我答应你，以后会更小心，更注意安全。
不是为了让你不担心——
因为担心是免不了的——
而是为了让你少一点无能为力的时刻。”
陆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伸手，把江寻拉进怀里。
这个拥抱很用力，周围还有零星的士兵经过，但两人谁都没在意。
“江寻。”
陆凛在他耳边说。
“谢谢你今天来。
谢谢你看到我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也谢谢你让我看到。”
江寻回抱住他。
“虽然我会担心，虽然我会害怕，但我很骄傲——
骄傲我的爱人，是这样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夕阳完全沉下去了，演习场的灯陆续亮起。
两人在渐浓的暮色中拥抱，像两棵并肩生长的树，根在地下紧紧相连。
远处传来收队的号声，车辆开始集结。
陆凛松开江寻：
“该回去了。”
“嗯。”
他们走向停车场。
江寻坐进副驾驶座，看着陆凛发动车子。
演习场的灯光在后视镜里渐渐远去，像一场盛大的梦。
“陆凛。”江寻突然说。
“嗯？”
“下次再有这种演习，如果允许的话，我还想来。”
陆凛转头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今天不是吓到了吗？”
“是吓到了。”
江寻点头，“但我想更了解你的世界。
不只是在家里煮饭等你的那个世界，也包括在这里，在这个充满责任和危险的世界里的你。”
陆凛的嘴角扬起来：
“好。下次带你来。”
车子驶出军事管理区，汇入城市的车流。
窗外的灯火渐渐密集，演习场的硝烟味被城市的喧嚣取代。
但江寻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看到了陆凛的另一面。
“下面要颁发的，是年度艺术家大奖——有请获奖者，江寻！”
聚光灯打过来时，江寻正在整理袖扣。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对身旁的琳达点了点头，然后迈步走向舞台。
掌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台下是圈内同行、媒体记者和特邀嘉宾，每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走上台，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那座水晶奖杯。
沉甸甸的，刻着他的名字和奖项名称。
“谢谢。”
江寻对着麦克风说。
台下安静下来，等待他的获奖感言。
他没有看提词器——琳达准备的感言稿就装在西装内袋里，但他不打算用。
昨晚写完那份稿子后，他盯着看了很久，最后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有些话，需要从心里说出来，而不是从纸上念出来。
“感谢评审委员会，感谢我的团队，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
江寻开口，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大厅。
“但今天，我想说点别的。”
台下有轻微的骚动，有人交换眼神。
江寻看到了，但他继续。
“去年这个时候，我在准备巡演，在写歌，在跳舞。
我以为艺术就是我的全部，舞台就是我的世界。
直到有个人走进我的生活，用最笨拙的方式告诉我——
爱不只是舞台上的浪漫，更是现实中的担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
在嘉宾席第三排中间，陆凛坐在那里，穿着军装常服，肩章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他没有笑，表情平静，但江寻能感觉到他的专注。
“这个人教会我，爱会让人勇敢，也会让人脆弱。”
江寻继续说，声音更稳了。
“勇敢到可以在危险面前毫不犹豫，脆弱到会因为对方的一个皱眉而心疼。
勇敢到愿意为一个人对抗全世界，脆弱到会因为他的一次晚归而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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