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煞使者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陆然的耳膜。那“冥主”二字,更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不祥,仿佛仅仅是提及这个名字,便引动了周围死气的共鸣,让整座残破的冥祠都微微震颤起来。
成为祭品?
陆然眼神瞬间冰冷如霜。他岂会坐以待毙!
几乎在冥煞使者话音落下的瞬间,陆然已然动了!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不退反进,如同离弦之箭,主动冲向冥煞使者!与此同时,他双掌齐出,不再是至阳至刚的浩然掌力,而是运转起精微玄妙的“九转牵丝诀”!
数十上百道细微如发、却凝练无比的玉色气丝自他指尖迸发,并非攻向冥煞使者的核心,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迅捷无比地缠绕向冥煞使者周身那些翻涌的冥气,以及它刚刚抬起的冥气利爪!
“哼!蝼蚁撼树!”冥煞使者发出沙哑的嗤笑,利爪加速抓下,恐怖的死寂之力弥漫,要将陆然连同那些气丝一同撕碎!
然而,下一刻,它那空洞眼眶中的鬼火猛地一跳!
那些看似纤细脆弱的气丝,在接触到它冥气的刹那,并未被轻易震散,反而如同附骨之疽,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高速震颤起来!每一根气丝都仿佛化作了最微小的漩涡,竟在疯狂地抽取、剥离它体表的冥气!
虽然相对于它庞大的冥气总量,这点剥离微不足道,但那种力量被强行抽离、结构被细微破坏的感觉,却让它极其不适,甚至动作都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
这便是“九转牵丝诀”的玄妙之处!并非硬碰硬的对抗,而是于细微处瓦解、剥离对手的力量!
趁此机会,陆然身形一矮,如同游鱼般从冥煞使者利爪的缝隙间滑过,同时并指如剑,一缕高度凝聚、蕴含着他最新体悟的“薪火”意志的浩然剑气,如同暗夜中的一道曙光,直刺冥煞使者那跳动着鬼火的眼眶——那里,似乎是它某种感知与力量的核心节点!
“吼!”
冥煞使者又惊又怒,它没料到陆然不仅力量奇特,战斗方式也如此刁钻诡异!它猛地偏头,那道浩然剑气擦着它的“眼角”掠过,将一片浓郁的冥气灼烧净化,发出“嗤嗤”的声响,带来一阵刺痛。
它彻底被激怒了!区区一个筑基期的人类,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到它!
“冥域……展开!”
冥煞使者发出一声咆哮,周身冥气如同海啸般爆发开来!浓稠如墨的黑暗以它为中心急速扩张,瞬间笼罩了方圆数十丈的范围!在这片冥域之内,死寂法则被强化到了极致,光线被吞噬,声音被隔绝,连天地灵气都被排斥、污染!无数怨魂的哀嚎在领域中回荡,疯狂冲击着闯入者的心神!
陆然只觉得周身一沉,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行动变得异常艰难。更可怕的是那无孔不入的死寂意念与怨魂嘶嚎,如同冰冷的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识海,月华守心佩散发出的清辉在这片领域中显得摇摇欲坠,神魂旧伤隐隐有复发的趋势!
“在我的领域中……化为枯骨吧!”冥煞使者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数只更加凝实、更加巨大的冥气鬼爪自黑暗中探出,从不同的方向抓向陆然,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避无可避!领域压制之下,连“九转牵丝诀”的施展都变得异常困难!
陆然眼神一厉,知道不能再有任何保留。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去对抗那无处不在的领域压制,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沉入气海深处,沟通那点历经磨难却愈发璀璨的“薪火”明光,引动那源自红尘、源于守护、源于文明延续的磅礴愿力与浩然正气!
他的身体仿佛化为了一个无形的漩涡,不再是向外爆发力量,而是向内坍缩、凝聚!所有的光芒,所有的气息,所有的意志,都收敛于一点!
冥煞使者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那几只鬼爪加速合拢!
就在鬼爪即将触及陆然身体的刹那——
陆然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眸中,已无天地,无万物,只有两点纯粹到极致、温暖到极致、也刚正到极致的玉白色火焰在静静燃烧!
他没有施展任何招式,只是简简单单地,将合拢在胸前的双手,缓缓向外推开。
“薪火……燃域。”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只有一种无声的“燃烧”与“照亮”。
以陆然为中心,那浓稠如墨、死寂冰冷的冥域,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太阳!玉白色的火光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净化”与“定义”的法则力量,所过之处,冥气如冰雪消融,怨魂发出解脱的叹息化为青烟,那强加的死寂法则被强行扭转、驱散!
冥域,在崩溃!
“不——!!这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冥煞使者发出了惊恐万状的尖啸,它感觉到自己与冥域的联系被强行切断,构成领域的冥气与法则正在被那诡异的玉白色火焰从根本上“焚烧”殆尽!它那凝实的身形再次变得不稳定起来,甚至比上次被守墓人乌光重创时更加剧烈!
它怕了!它真的从这玉白色的火焰中,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本能恐惧!那是……对“终结”之“终结”的恐惧!
它再也不敢停留,身形猛地炸开,化作无数道黑烟,如同丧家之犬般,朝着冥祠更深处、那刻画着巨大阵法的地方亡命遁去!它似乎想借助那阵法的力量来抵御这可怕的火焰。
陆然没有追击。他缓缓放下双手,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薪火燃域”几乎抽空了他刚刚恢复不久的全部力量,神魂更是传来针扎般的剧痛。但他强行支撑着,目光锐利地望向冥煞使者遁走的方向,以及那座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古老阵法。
绝不能让它启动阵法!
然而,就在他准备强提一口气追上去时,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身边响起:
“够了。”
空间仿佛微微扭曲,那个身着紫黑色斗篷的守墓人,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陆然身旁。他依旧笼罩在宽大的斗篷下,只能看到兜帽下的两点幽蓝光芒。
他看了一眼陆然,那幽蓝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身体,看到了他气海中那点微弱的明光,以及他近乎枯竭的状态。
“逞强。”守墓人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听不出喜怒。
随即,他转过头,望向冥祠深处那疯狂逃窜的冥煞使者,以及那座开始微微震动、红光逐渐炽盛起来的古老阵法。
他缓缓抬起了枯瘦的手掌,对着那阵法中心,虚虚一按。
“封。”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个简单的字。
但就在这个字落下的瞬间,整座冥祠,不,是整个葬尸谷,都仿佛轻轻震动了一下。那原本开始炽盛、蠢蠢欲动的阵法红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住,瞬间黯淡下去,恢复了之前那死气沉沉的微弱状态。连带着冥煞使者遁入阵法范围后,那略微稳定下来的身形,也再次剧烈波动起来,发出了绝望而不甘的咆哮。
守墓人收回手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向陆然,幽蓝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你看到了?”
陆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点了点头:“看到了。他们想用全城生机和玄阴血莲,启动这座跨界大阵,接引所谓的‘冥主’。”
守墓人沉默了片刻,兜帽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在点头。
“冥渊的气息,已经开始渗透。这座‘冥河渡引大阵’,是上古时期,冥渊入侵此界留下的坐标与通道之一。玄阴教,不过是一群被蛊惑、妄图借助冥渊力量的可悲棋子。”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透着一股万古的沧桑与冰冷。
“我守在此地,便是为了镇压此阵,延缓冥渊归来的脚步。但……封印的力量,在减弱。玄阴教的活动,加速了这个过程。”
他看向陆然,幽蓝的目光似乎带着某种审视:
“你的‘薪火’,是少数能真正克制冥渊本源力量的存在之一。但现在的你,太弱了。贸然触碰核心,只会被冥渊的力量污染、同化,成为它的养分。”
“回去吧。提升你的力量,弄清你的道。平海郡城的那些‘种子’,不过是这座大阵延伸出去的‘根须’,汲取养分而已。毁之不尽,除非毁掉主根。”
守墓人的身影开始缓缓变得模糊。
“当这座大阵再次亮起,当冥河之影倒映此界,便是最终的时刻。届时,你若依旧如此弱小……那便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话音落下,守墓人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陆然一人,站在残破的冥祠前,看着那被强行封印的古老阵法,回味着守墓人那冰冷而沉重的话语。
提升力量……弄清道……
最终的时刻……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到的不仅是压力,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与……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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