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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薪火抉择,以身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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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被撕裂般的痛楚,冰冷彻骨,却又如同被投入熔炉般灼烧。

陆然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迅速模糊,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流向莲台中心那点漆黑的光斑。视野开始发黑,耳边嗡嗡作响,连秦红袖焦急的呼喊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先生!陆然!”秦红袖目眦欲裂,她同样承受着那股恐怖的吸力,感觉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轻,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飞灰。但她死死咬着牙,用尽最后的力气,试图冲向陆然,想要将他拉离那恐怖的漩涡。

然而,无形的力量将她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陆然脸色迅速灰败下去,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两人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唉……”

一声悠长、沧桑、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陆然心田最深处响起。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心田中那朵四瓣金莲,源自莲心处那枚薪火印记,更源自……那截远在观天阁封印中、却与他始终存在联系的薪火断碑!

叹息声中,无数破碎的画面、古老的信息、以及一股浩瀚如星海却又温和如春水的意志洪流,猛地涌入陆然的即将沉寂的意识!

他“看”到了——

无尽遥远的过去,辉煌的“薪火殿”矗立于天地之间,殿中供奉的并非神只,而是一团永恒燃烧、照耀大千的温暖火焰。无数身着朴素道袍的修士行走人间,救死扶伤,教化万民,传播文明的火种。他们的力量,源于众生祈愿,归于守护与希望。

他“看”到了——

天崩地裂,域外邪魔入侵,黑暗吞噬光明。薪火殿主率众死战,血染苍穹。最终时刻,殿主将殿中核心传承与一缕不灭薪火封入碑中,掷入虚空,留下一段跨越时空的悲壮遗言:“薪火不绝,道统不灭。后世有缘者,当持此火,照破黑暗,重燃人间希望……”

他“看”到了——

石碑坠落此界,历经波折,核心受损,余烬沉寂。地炎宗与幽冥教勾结,以邪法寻得余烬,布下歹毒阵法,试图污染转化,为其邪主降临献上“祭火”……

而这些画面与信息的尽头,一个模糊却无比伟岸、温暖的身影,缓缓转过身,目光似乎穿透了万古,落在了即将湮灭的陆然意识之上。

那目光中,有赞许,有悲悯,有期待,更有一种托付重任的决绝。

“后来者……”

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直接在陆然灵魂中响起,正是那声叹息的主人,上古薪火殿主残留的一缕不灭意志!

“汝之道心,吾已见证。汝之取舍,关乎此界苍生。”

“幽冥之种,源自‘永暗冥主’本源恶念,寻常之法,万难根除。唯余烬本身彻底燃尽,或可与之同归于尽,然则薪火传承,亦将就此断绝。”

“今有一法,九死一生,然或存一线生机。”

那伟岸身影抬起虚幻的手指,指向陆然心田中的金莲与薪火印记。

“以汝身为新柴,以汝心莲为火引,以汝‘人间道’之守护信念为焰心,主动接纳、融合此濒临崩溃的余烬!汝将与余烬意志彻底合一,以最纯粹的光明与守护之念,从内部点燃、煅烧那幽冥之种!”

“此过程,汝之神魂、道基、乃至生命本源,将与余烬、与幽冥之种激烈冲突、交融。成,则幽冥之种被净化驱逐,薪火余烬将因汝之信念与生命注入而获得新生,化作属于汝的、全新的‘本命心火’,薪火传承不灭,汝之道途亦将踏上前所未有之坦途。败……则汝之魂飞魄散,余烬彻底堕入永暗,幽冥之种将借薪火位格,于此界扎根,祸延万代。”

“此乃‘以身合道’之终极考验。汝,可愿?”

声音落下,万籁俱寂。只有灵魂被剥离的痛苦,以及那漆黑光点贪婪的吸吮声,提醒着时间的紧迫。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陆然涣散的意识,在这一刻,因为那浩瀚意志的注入与提问,反而凝聚起最后一丝清明。

他想起了临川镇破庙的寒夜,想起了平海郡百姓感激的眼神,想起了张一帖临终的微笑,想起了守墓人、清尘道长的嘱托,想起了月泠清冷的剑光,想起了秦红袖无言的守护,想起了这一路走来,所见的每一张或喜或悲、却都努力活着的面孔……

人间烟火,红尘万丈。他的道,就在其中。

若他的牺牲,能换来这缕希望之火不灭,能阻止更大的灾祸,能守护这片他走过的、有温度的人间……

那便,值得。

“我……”

陆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在灵魂深处,发出了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回应:

“愿意。”

“善。”

薪火殿主的意志似乎微微颔首,随即化作无穷无尽的光点,融入陆然的心田金莲与薪火印记。

下一刻——

“轰!!!”

陆然心田中,那朵四瓣金莲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莲心处的薪火印记如同太阳般炽烈燃烧!一股温暖、浩瀚、带着无尽生机与守护执念的力量,反向冲出,不仅瞬间切断了那漆黑光点对他生命与灵魂的掠夺,更主动地、决绝地,循着那无形的联系,冲向了莲台中心那团摇曳的薪火余烬!

不,此刻,应该说是迎向了那团包含着纯净余烬与幽冥恶种的矛盾火焰!

“先生——!”秦红袖只看到陆然身上骤然迸发出刺目的金光,整个人如同化作了光之人形,一步踏出,竟主动投入了那炽热的岩浆湖,径直走向中央的莲台!她失声惊呼,想要阻止,却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推开,落回岸边。

陆然踏着翻滚的岩浆,如履平地。周身金光与莲台上薪火余烬的光芒交相辉映。他走上莲台,盘膝坐下,正对那团火焰。

然后,在秦红袖难以置信、悲痛欲绝的目光中,他伸出手,轻轻捧起了那团包含着金红与漆黑、温暖与邪恶的矛盾火焰,按向自己的心口。

“薪火相传,道在人间。以我身为薪,以我心为火,燃尽黑暗,守护光明。”

平静而坚定的低语,在巨大的洞窟中回荡。

“不——!!!”秦红袖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要冲过去,却再次被那无形的屏障阻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火焰没入陆然的胸膛。

刹那间——

陆然的身体,变成了战场!

外部,他的躯体如同透明的琉璃,内部景象清晰可见!心田处,四瓣金莲彻底燃烧起来,化作纯粹的金色光焰,与那涌入的薪火余烬(连同其中的幽冥之种)猛烈碰撞、纠缠、融合!

金色的“人间道”信念光焰,温暖、坚韧、充满生机与守护的执着。

金红色的“薪火余烬”光焰,古老、纯粹、带着文明传承的不灭意志。

漆黑的“幽冥之种”邪焰,冰冷、污秽、充满毁灭与堕落的恶念。

三股性质截然相反、层次都高得可怕的力量,以陆然的肉身与神魂为鼎炉,展开了最激烈、最凶险的搏杀与炼化!

陆然的面容瞬间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身体表面不断浮现出金色的符文、红色的火纹与漆黑的魔痕,交替闪烁,他的气息变得混乱不堪,时而磅礴如海,时而微弱如丝,时而温暖光明,时而阴冷邪恶。

血肉在崩解与重生之间循环,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与断裂又愈合的脆响,经脉被狂暴的力量撑开又撕裂。更可怕的是神魂层面的交锋,那幽冥之种的恶念如同无数毒蛇,疯狂啃噬着他的记忆、情感、意志,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与疯狂。

“坚持住……陆然……你是薪火的传承者……你是人间的守护者……”薪火殿主残留的意志化作无数细微的鼓励与指引,如同定海神针,帮助他稳固那即将溃散的神魂核心。

“放弃吧……归于永暗……才是归宿……痛苦……结束……”幽冥之种的低语无孔不入,诱惑着他沉沦。

而陆然自身的意识,则在无边痛苦与两大意志的夹缝中,死死坚守着一点灵光不灭——那是对人间烟火的眷恋,是对守护承诺的执着,是对“道在人间”信念的绝对坚持!

他想起了林小蝉捧着药囊的样子,想起了萧破军拄剑而立的身影,想起了崔琰那声长长的叹息,想起了苏晚晴清冷眸子深处那一丝波动……

这些人,这片土地,这份羁绊,便是他道的全部意义!

“我之道……源于此……归于此……黑暗……休想夺走!”

他于灵魂深处发出不屈的咆哮!心田中,那燃烧的金莲光焰仿佛得到了无穷的信念加持,猛然大盛!开始主动吞噬、炼化那金红色的余烬光焰,更将漆黑的幽冥邪焰包裹其中,以自身为熔炉,进行最残酷的煅烧!

这是一个漫长而凶险的过程。

洞窟中,秦红袖跪在岸边,泪流满面,死死盯着莲台上那个被三色光焰包裹、身影模糊、气息混乱到极致的身影。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祈祷,只能用目光陪伴,只能相信那个总是创造奇迹的先生,这一次,也能挺过来。

一天?两天?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莲台上的光焰依旧在剧烈波动、冲突。陆然的身体早已面目全非,时而如同琉璃般透明璀璨,时而又被黑气笼罩如同恶鬼,时而被金红火焰烧灼得近乎碳化。

秦红袖的心,也随着那光焰的每一次明灭,而沉入谷底,又升起微弱的希望,循环往复,备受煎熬。

终于,在某个无法计时的时刻——

莲台上,那混乱交织的三色光焰,猛然向内一缩!

紧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纯净、温暖、浩瀚、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点燃一切希望的金红色光芒,自陆然心口处,轰然爆发!

光芒所过之处,洞窟内残留的最后一丝阴邪气息被彻底净化,翻滚的岩浆都似乎变得温顺了一些,整个空间充满了祥和与生机。

那漆黑邪恶的幽冥之种气息,消失了!

莲台中心,陆然依旧盘坐。他的身体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莹润,隐隐有宝光流转。面容平静,双目紧闭,呼吸悠长。

而在他的眉心处,一个崭新的印记,正在缓缓浮现、凝聚。

那是一朵完全由温暖金红色火焰构成的、精致无比的五瓣莲花印记!莲花中心,一点纯粹到极致的光明静静燃烧。

五瓣心火!本命心火!

以身合道,历经九死一生,陆然不仅成功净化了幽冥之种,更将濒临崩溃的薪火余烬与自身“人间道”根基彻底融合,点燃了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本命心火”!这标志着,他正式继承了上古“薪火殿”的核心传承,并将“人间道”推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修为境界,更是在这破而后立、融合升华的过程中,一举突破瓶颈,踏入了……金丹境!

虽然只是金丹初成,气息尚需稳固,但那枚眉心火焰莲印散发出的浩瀚、温暖、生生不息的道韵,已远超寻常金丹修士!

秦红袖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这次却是喜极而泣。她感觉到,那股一直束缚着她的无形力量消失了。

她踉跄着起身,想要冲上莲台。

就在这时,陆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清澈、深邃,瞳孔深处仿佛有金色的火焰莲花在缓缓旋转,目光温润平和,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看透本质的智慧,以及一种……对万物众生发自内心的悲悯与守护之意。

“红袖。”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辛苦你了。”

秦红袖停住脚步,看着他,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带着哽咽的一句:“先生……您没事……太好了……”

陆然微微一笑,那笑容温暖如阳,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寒冰。他站起身,走下莲台,来到秦红袖面前,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渡过去一缕精纯温和、蕴含着新生心火气息的力量。

秦红袖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虚弱感与伤势带来的痛苦瞬间减轻大半,连肩头那顽固的火毒残留也被彻底净化。

“此地不宜久留。”陆然望向洞窟上方,他能感觉到,随着幽冥之种被净化、本命心火点燃,这处地心囚牢的某种平衡被打破,地火开始变得不稳定,恐怕不久将有新的变故。“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心念微动,眉心火焰莲印光芒一闪,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两人,向着来时的石门方向飞去。此刻的他,对自身新生力量的掌控尚显生疏,但御空而行已非难事。

穿过石门,沿着石阶飞速上行。身后,传来岩浆剧烈翻腾、岩层崩塌的轰鸣。

当他们终于冲出那条隐蔽裂谷,重新回到焚炎谷内谷那炽热而险恶的地表时,身后远处传来沉闷的巨响,那片区域的地面明显塌陷了下去,扬起漫天烟尘。

新的地火喷发?还是那地心囚牢彻底崩塌?

陆然无暇细究。他悬浮于半空,望着这片赤红灼热的山谷,感受着眉心那朵温暖火焰莲印与脚下大地的隐隐共鸣,更清晰地感应到,在焚炎谷更深处,似乎还有几处微弱的、与薪火同源的气息在召唤。

地火莲台,或许只是上古“薪火殿”在此地的一处分殿或重要节点。真正的核心传承,以及更多的秘密,恐怕还隐藏在这片古老土地的更深处。

但此刻,他需要时间巩固修为,消化这次生死蜕变带来的庞大收获,也需要安置好秦红袖,她伤势虽被稳住,但损耗极大。

“我们先回赤霄城。”陆然做出决定。需要与老烟枪通个气,也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整。

秦红袖自然毫无异议。

两人不再停留,陆然带着秦红袖,化作一道淡淡的金红色流光,向着赤霄城方向,破空而去。

阳光刺破焚炎谷上空的赤红雾霭,洒落在他们身上。

陆然眉心的火焰莲印,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暖而坚定的光芒。

薪火已燃,前路虽依旧漫长艰险,但光明,已然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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