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傍晚的天空阴沉。
大片的乌云从西边的山头涌来，把太阳整个吞没。
山林间的树叶都静止不动。
工地上，工人们加快手上的动作，收拾工具准备下山。
陈建义站在山坡上，抬头看了看天。
走到陈墨轩身边。
“这种天气，山里的畜生最容易躁动。”
他点上烟，吸了一口。
“今天晚上，怕是不会太平。”
陈墨轩看着远处的乌云。
“二伯，你和云深哥先下山吧。”
“我今晚留在上面。”
陈云深提着一个工具箱走过来，听到了这句话。
“我跟你一起留下来。”他立刻说。
“不用，家里还有嫂子和孩子。”陈墨轩拒绝。
“工地上的值班室能住人，有情况我打电话。”
陈建义在一旁没有说话，又吸了一口烟。
“我留下。”他说。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陈墨轩看向二伯，没有再争。
夜幕降临。
山林陷入一片黑暗。
工地上临时搭建的值班室里，亮着一盏灯。
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铺着两床被子。
墙上挂着一台显示器，屏幕被分成了九个格子，显示着养殖场外围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
陈墨轩坐在屏幕前。
陈云深没走，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也留了下来。
他搬了张凳子，坐在陈墨轩旁边，盯着屏幕。
陈建义靠在门框上，手里擦拭着那把弯曲的小刀。
屋外的元宝一直没有进屋。
它趴在值班室的屋檐下，耳朵竖着，时不时转动一下，倾听着风中传来的各种细微声响。
大圣和大米紧紧挨着它，身体发抖，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
“轰隆！”
第一声雷在远处的山谷里炸开。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响声。
风也起来了。
狂风卷着雨水，在山林间呼啸。
监控画面开始变得模糊，雨水在镜头上划出一道道水痕。
陈云深身体坐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
陈墨轩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突然。
他停下了动作。
屏幕左下角，代表着养殖场西南角的一个监控探头，画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下一刻，画面变成了一片漆黑。
“坏了一个。”陈墨轩开口。
陈云深的心脏猛地一缩。
“可能是被风刮的？”
他的话音未落。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雨夜。
值班室外，一盏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将周围的雨水都映成了红色。
西南角的感应器被触发了。
“来了！”陈建义的声音很低。
陈云深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陈墨轩拉开值班室的门。
一道黑色的影子早已经窜了出去。
元宝直接冲进了瓢泼大雨之中。
“汪！汪汪！”
大圣和大米在后面叫着，它们很害怕，但还是跟着元宝冲了出去。
“穿雨衣！”陈墨轩对着陈云深喊了一声。
他自己抓起挂在墙上的一件雨衣披在身上，又从桌上拿起一把强光手电。
陈云深手忙脚乱地穿上雨衣。
陈建义已经走进了雨里。
三人朝着西南角冲去。
雨太大了。
手电的光柱在雨幕中只能勉强看见脚下的路。
道路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泥水没过脚踝。
警报声越来越近。
狗的吠叫声也越来越清晰，急促，凶狠。
绕过一堆建筑材料，手电光向前照去。
十几头黑色身影出现在新建的围栏前。
它们的皮毛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底下结实的肌肉轮廓。
正用身体，用头，疯狂地撞击着那道钢筋防护网。
“砰！”
“砰！”
沉重的撞击声，混合着金属的摩擦声，让人牙齿发酸。
领头的那一头，体型格外庞大。
它比旁边其他的野猪要高出一个头，背部的鬃毛根根倒竖。
两根粗长的獠牙在手电光下泛着白光。
正是那头几百斤重的“孤猪”。
它后退几步，低下头，裹挟着千钧之力，再次狠狠撞向围栏。
“轰！”
一声巨响。
钢筋网向内凹陷下去，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那根向内倾斜十五度的水泥桩基，都在剧烈地晃动。
陈云深看见这一幕，双腿发软。
“我的天……”
元宝在猪群的外围游走，它不敢正面冲击，只能通过不断地吠叫和骚扰，试图分散它们的注意力。
大圣和大米跟在后面，对着猪群狂叫，给自己壮胆。
“不行，撑不住！”陈云深的声音发颤。
“这畜生力气太大了！”
那头孤猪一击不成，被彻底激怒。
它用獠牙去拱围栏底下的地面，泥土被大片翻开。
陈建义的设计起到了作用，深埋的桩基让它无法得逞。
野猪放弃了挖洞。
它再一次后退，调整好角度，对准了刚才撞击的同一个点。
“砰！”
又是一次重击。
陈墨轩的手电筒光照在野猪撞击点。
发现固定两片钢筋网的几颗高强度螺栓，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已经开始变形。
“二伯！有没有办法把它引开！”陈墨轩大声喊道。
“没用！”陈建义的声音穿透雨幕，“它认准了这里，今天不撞开是不会走的！”
野猪群在头领的带动下，也开始集中力量，攻击那一个点。
十几头野猪的力量汇集在一起。
“砰！”
“砰！”
每一次撞击，那片围栏的凹陷就更深一分。
固定点的金属连接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陈云深看着那个即将崩溃的撞击点，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尽全力砸了过去。
石头砸在一头小点的野猪背上，然后弹开了。
那头野猪只是晃了晃身体，回过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撞击围栏。
无济于事。
孤猪再次后退，刨着后蹄，鼻子冒出一股气。
对着那个摇摇欲坠的连接点，发起了又一次冲锋。
陈墨轩握紧了手里的手电。
“轰！”
撞击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
连接点上的一颗螺栓，承受不住这股力量。
“啪！”
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穿透了轰鸣的雷雨，异常刺耳。
围栏的连接处，被撕开了一道缺口。
手电的光柱中，那头孤猪停下动作，抬起了头。
那双赤红色的眼睛，越过破碎的围栏，锁定了陈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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