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一家人围坐在老宅的饭桌旁。
桌上的菜是张兰的手艺，青律蔬菜清炒，还有一锅刚炖好的鸡汤。
陈墨轩看着斑驳的墙面。
那上面有他小时候用铅笔画的涂鸦，现在已经模糊。
他放下筷子。
“爸，妈，我们把这老房子推了，重新盖吧。”
陈建国夹菜的动作停住。
他抬起头，看着儿子，又环顾了一圈这个住了几十年的屋子。
“好好的，盖什么房子？”
陈建国开口，声音有些低。
“这房子还能住，结实着呢。”
他用筷子敲了敲桌子边缘。
“你爷爷就是在这屋里走的。你小时候发高烧，你妈抱着你，在这堂屋里走了一宿没合眼。”
他念叨着，老房子的过往一幕幕浮现。
张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听着，手里的碗筷也放下了。
这个房子承载了她大半辈子的记忆。
有辛酸，也有喜悦。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那个又小又暗的厨房角落，冬天灌风，夏天闷热，上个厕所还要跑到院子外面。
看过村里那些新盖的房子，厨房宽敞明亮，贴着白色的瓷砖，一拧开关就有热水。
卫生间就在屋里，干净又方便。
陈墨轩看出了父母各自的心思。
“爸，老房子是好，但它太旧了。电线老化，下大雨屋里还返潮。你们年纪也大了，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对身体不好。”
他转向母亲。
“妈，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大厨房吗？以后盖了新房，给你弄个开放式的，中西厨都有。再给你装上洗碗机，以后就不用你洗碗了。”
张兰的眼神明显动了一下。
陈建国还是摇头。
“盖房子要花多少钱？你挣那点钱，都投到农场里去了，手里还能有几个？”
“咱们家不欠外面一分钱，吃喝不愁，比啥都强。别折腾了。”
陈墨轩拿出手机，打开一个银行App，然后把手机放到桌子中间。
屏幕上显示着一长串数字。
“爸，妈，你们看。”
陈建国和张兰同时探过头去。
“个，十，百，千，万……”
张兰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方一个一个地数着，嘴里小声念叨。
陈建国眯着眼睛。
“墨轩，这……”张兰数完了，她抬头看着儿子，话都说不完整了。
“这是农场去年的纯利润。”
陈墨轩解释道。
“把各种税都交完之后，还剩下两千多万。”
两千多万。
他们知道儿子能挣钱，但从没想过能挣这么多。
“所以，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陈墨轩把手机收回来，“我们就盖一栋最好的。以后我结婚了，你们抱孙子了，一家人住在一起，宽敞。”
陈建国不说话了。
拿起桌上的酒杯，把里面剩下的白酒一口喝干。
“盖！”
他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就盖你说的那种，徽派的，要三层！要比村里任何一家的都好！”
张兰看着丈夫，又看看儿子，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家人商量了很久，决定推倒重建，盖一栋徽派风格的别墅。
陈墨轩当晚就联系了刘大强。
电话那头，刘大强听到这消息，声音都带着一股兴奋劲。
“墨轩！你放心！这活儿我亲自给你盯着！保证给你盖得漂漂亮亮！”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刘大强的小车就开到了村口。
他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一个设计师。
几个人围在老宅的院子里，陈墨轩说着自己的想法。
“三层小楼，主体还是徽派的风格，要有个大院子，车库得能停五辆车。”
又指了指院子角落。
“天井要保留。院子里还要挖个水池，以后养点鱼。”
“内部装修要现代化，智能家居都给我装上。每个房间都要有独立的卫生间。”
设计师在一旁飞快地在速写本上记录，笔尖发出沙沙的声响。
刘大强在一旁，不住点头。
“没问题！墨轩你这个想法好，外古内今，住着舒服还有格调！”
双方很快就敲定了初步的设计草图。
约定一周后动工拆除。
陈墨轩要去县里办相关的审批手续，正好需要几天时间。
陈家要推倒老宅盖别墅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伏龙村。
村民们下工后，都跑到陈墨轩家里来看。
院子里，堂屋里，站满了人。
“建国，你家墨轩可真出息了！”
“这可是咱们村第一栋正经的别墅啊！”
“以后盖好了，我们都来沾沾喜气！”
道贺声此起彼伏。
还有人主动提出要帮忙。
“墨轩，搬家的时候吱一声，叔叫几个人过来给你搭把手！”
“对！人多力量大，一天就给你搬完了！”
陈墨轩一一笑着回应。
房子要拆，一家人得找个地方临时住下。
陈墨轩早就想好了。
“爸，妈，我们就搬到办公楼去住。”
他说的办公楼，就是之前父母给他盖的那栋二层小楼，现在是农场的办公室。
“二楼一直空着，房间多，厨房卫生间也都是现成的，比住外面方便。”
这个提议得到了全家的一致同意。
接下来的几天，一家人开始打包行李。
这是个大工程。
几十年的家当，什么东西都舍不得扔。
张兰从柜子底翻出了陈墨轩小时候穿的虎头鞋，上面还绣着小老虎。
陈建国找到了他年轻时用过的渔具，竹子做的鱼竿已经泛黄。
陈墨轩也从自己的床底下，翻出了一个装满了东西的纸箱。
里面有他小学时的奖状，中学时的信件，还有一大堆机器人和战士的玩具。
元宝、大圣和大米以为家里在玩什么新游戏。
它们在堆满院子的纸箱堆里钻来钻去，你追我赶。
大圣甚至试图把一个空纸箱顶在头上，结果把自己卡住了，急得呜呜乱叫，绕着圈子打转。
元宝蹲在院子的角落，看着乱成一团的景象，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
阿贞估计又去鱼塘和鱼王玩了，也没见着它。
搬家的前一晚。
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了，院子里空荡荡的。
陈建国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抽着烟。
走到老宅的门口，伸出手，粗糙的手掌抚摸着那已经褪色的红漆门框。
门框的上沿，还刻着几道深浅不一的横线。
那是陈墨轩小时候量身高留下的痕迹。
他站了很久。
直到手里的烟燃尽，才转过身，看着空旷的院子和远处灯火通明的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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