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庶女困境，嫡母刁难
残阳如血，将苏府门前的石狮子镀上一层暗沉的光。
一辆简陋的青布马车停在角门旁，与苏府朱漆大门的气派格格不入。春桃小心翼翼地扶着苏阮下车，生怕她虚弱的身体受不住颠簸。
“小姐，咱们……到了。”春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对即将面对的一切充满畏惧。
苏阮抬头，望向这座名为“苏府”的宅邸。三进的院落，飞檐斗拱，处处透着户部侍郎府的威严，却也在夕阳下显得有些阴森。这里，就是她今后要生存的地方。
深吸一口气，苏阮压下心中的波澜，理了理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裙，迈步走进角门。
穿过几条迂回的回廊，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种压抑的气息。府中的仆役们见到她们，大多是低着头匆匆走过，眼神中带着好奇、同情，甚至还有几分轻蔑。显然，“三小姐落水身亡又从乱葬岗爬回来”的消息，早已在府中传开。
“哟，这不是咱们‘死而复生’的三妹妹吗？怎么，阎王爷嫌你命硬，又把你给送回来了？”
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环佩叮当的声响。苏阮抬眼，只见前方走来一位穿着华丽粉色襦裙的少女，梳着双环髻，脸上脂粉精致，却掩不住眉宇间的骄纵与敌意。正是原主的嫡姐，苏琳。
苏琳身后跟着几个打扮光鲜的丫鬟，见了苏阮，脸上都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
换做以前的苏阮，恐怕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唯唯诺诺。但此刻的苏阮，灵魂深处是经历过实验室爆炸、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苏砚。她只是淡淡地瞥了苏琳一眼，语气平静无波：“劳烦大姐挂心，妹妹福大命大，侥幸捡回一条命。倒是大姐，气色看起来不太好，莫不是昨夜没睡安稳，担心妹妹的‘后事’？”
苏琳一噎，没想到一向懦弱的苏阮竟会如此顶嘴，顿时柳眉倒竖：“你……你这死丫头，刚从乱葬岗回来，嘴皮子倒利索了！是不是以为活过来了，就敢跟我顶嘴了？”
“妹妹只是实话实说。”苏阮微微一笑，笑容里却带着一丝疏离，“若是大姐没别的事，妹妹刚从外面回来，身子还有些不适，就先回房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气得脸色发青的苏琳，在春桃的搀扶下，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苏琳看着她从容不迫的背影，气得跺脚：“反了！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卑贱的庶女，也敢这么对我说话！”
丫鬟连忙上前劝慰：“大小姐息怒，她刚回来，许是一时糊涂，等见了夫人，看夫人怎么收拾她！”
苏阮自然听到了身后的议论，心中冷笑。这苏琳，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个草包，不难应付。真正难对付的，是那位嫡母柳氏。
果然，当苏阮来到正厅时，柳氏早已端坐于主位之上。她约摸三十五六岁年纪，穿着一身月白色绣着缠枝莲纹的褙子，头上戴着赤金点翠步摇，妆容精致，保养得宜，但那双丹凤眼里，却透着毫不掩饰的冷漠与刻薄。
苏明哲也在，他坐在柳氏下首，穿着常服，面容清癯，眼神中带着几分疲惫和不耐，见了苏阮，只是淡淡地皱了皱眉，并未多言，仿佛眼前这个女儿，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这就是她的“父亲”。苏阮心中掠过一丝寒意，比前世在实验室面对冰冷的仪器还要冷。
“跪下。”柳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春桃吓得连忙拉了拉苏阮的衣袖，示意她跪下。苏阮却站在原地未动，只是平静地看着柳氏：“不知母亲叫女儿来，所为何事？女儿刚从乱葬岗回来，身子虚弱，怕是跪不住。”
柳氏眼中寒光一闪：“放肆！我让你跪，你就得跪！难不成从乱葬岗捡回一条命，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一个卑贱的庶女，也敢跟我顶嘴？”
“母亲此言差矣。”苏阮不卑不亢地开口，声音清晰，“女儿虽是庶出，却也是父亲的骨肉，苏府的三小姐。如今大病初愈，母亲不关心女儿的身体，一见面就让女儿下跪，若是传扬出去，怕是对父亲的名声、对苏府的脸面，都有些不好吧？”
她特意抬眼看了看苏明哲，果然，苏明哲听到“名声”、“脸面”几个字，眉头皱得更紧了，咳嗽了一声：“好了好了，阮儿刚回来，身体要紧，就不必跪了。”
柳氏没想到苏阮会拿苏明哲的名声来压她，更没想到一向对庶女漠不关心的苏明哲会开口帮她，心中怒火更盛，却又不好当着苏明哲的面发作，只能强压下火气，冷冷地说：“算你运气好。哼，这次落水，你自己不小心，差点丢了性命，还害得府中为你担心（实则是怕她死在府里不吉利），如今既然回来了，就该安分守己，好好在你那汀兰苑待着，少出来丢人现眼！”
“女儿省得。”苏阮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讥讽。担心？恐怕是巴不得她死在外面吧。
“还有，”柳氏话锋一转，语气更加刻薄，“你那汀兰苑，许久没人住了，想必也破败得很。府里最近开销大，也没多余的银钱给你修缮。你就先凑活着住着吧。至于月例银子……你这刚‘死’过一回的人，晦气，这个月的就先扣了，下月再说。”
这分明是故意刁难！汀兰苑本就是庶女居住的偏僻小院，年久失修，如今再克扣月例，简直是要逼她自生自灭。
春桃急了，忍不住开口：“夫人，小姐她刚大病初愈，身子还弱，汀兰苑……”
“住口！哪里有你这小丫鬟说话的份！”柳氏厉声打断春桃，“再多嘴，就把你发卖了！”
春桃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低下头，紧紧攥着衣角。
苏阮轻轻拍了拍春桃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害怕，然后抬眸看向柳氏，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母亲说的是。只是女儿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母亲。”
“你还有什么事？”柳氏不耐烦地问。
“女儿落水之事，至今想来仍觉得蹊跷。”苏阮缓缓说道，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后花园的池塘，女儿自小玩耍，水性虽不算好，却也不至于轻易溺水。况且，当日事发时，为何偏偏没有旁人看见，直到女儿被捞起来，才有人发现？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她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柳氏和站在一旁的苏琳，带着一丝探究。
柳氏的脸色微不可察地一变，苏琳更是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
苏明哲眉头一皱：“阮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是有人害你？”
“女儿不敢。”苏阮立刻低下头，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只是随口一问，或许真的是女儿自己不小心吧。只是母亲也知道，女儿这条命是从鬼门关捡回来的，如今格外珍惜。若是以后再发生什么‘不小心’的事，恐怕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所以，女儿想着，以后还是少去后花园走动为好，免得再惹出什么事端，让母亲和父亲操心。”
她这番话，看似是在反省，实则是在敲打柳氏和苏琳，暗示自己已经怀疑到她们头上，并且会多加防备。
柳氏何等精明，岂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心中更是认定了苏阮这次“死而复生”后，变得截然不同了，不仅不懦弱，反而心思深沉，言语犀利。这让她感到了一丝警惕和不悦。
“行了！既然你知道就好！”柳氏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挥了挥手，“没什么事就下去吧，记住自己的身份，安分守己！”
“是，女儿告退。”苏阮福了福身，拉着春桃，转身离开了正厅。
走出正厅，夕阳已经完全落下，暮色四合。春桃直到走出很远，才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怕地说：“小姐，您刚才太冒险了，要是惹恼了夫人和老爷……”
“惹恼了又如何？”苏阮停下脚步，看着春桃，眼神坚定，“春桃，你记住，在这个家里，一味地忍让和顺从，只会让别人得寸进尺。我们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柳氏和苏琳既然能把原主推下水，就不会轻易放过我。我若还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苏阮，迟早还会被她们害死。只有让她们知道，我不是那么好惹的，她们才会有所顾忌。”
春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位“死而复生”的小姐，只觉得她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变得陌生，却又让人莫名地信服。
苏阮抬头，望向沉沉的夜空，繁星点点，却没有一颗是她熟悉的。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危险和未知，但她没有退路。
“走吧，春桃，我们去看看我们的‘新家’——汀兰苑。”
不管汀兰苑有多破败，那都是她在这个世界暂时的栖身之所。她要做的，不仅仅是活下去，还要活得更好，找到回去的线索，或者……找到他。
而第一步，就是在这苏府的夹缝中，站稳脚跟。柳氏的刁难，只是一个开始。她苏阮，会用她的智慧和韧性，一一应对。
汀兰苑位于苏府最偏僻的角落，果然如柳氏所说，破败不堪。院子里杂草丛生，房屋的门窗都有些朽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春桃看着这荒凉的景象，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小姐，这……这怎么住人啊……”
苏阮却显得很平静，她走进正屋，打量着里面简单的陈设：一张破旧的木床，一张缺了角的桌子，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没关系，”苏阮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破是破了点，但至少是我们自己的地方。从今天起，我们就靠自己，把这里收拾好，住下去。”
她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窗户，晚风灌了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却也吹散了屋内的霉味。
苏阮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坚定。
苏府的日子，必定不会平静。但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原主了。
柳氏，苏琳，还有这个冷漠的父亲苏明哲……
你们的刁难，我接下了。
这场古代版的“生存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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