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姑姑家窗户上的窗帘轻轻晃。林微坐在书桌前,台灯的暖光刚好落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也照亮了旁边叠放的几张画稿——是她白天在学校没画完的旧巷草稿,青石板路的纹路已经勾勒得差不多,就差给巷口的老槐树添上几片飘落的叶子。
可她现在没心思管画稿。数学老师今天留的最后一道大题难住了她,草稿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却始终找不到解题的突破口。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晚上十一点,窗外的夜空黑得像块绒布,只有几颗星星零星地亮着。
“小微,还没写完吗?早点睡吧,别熬太晚了。”姑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浓浓的睡意。
“快了姑姑,这道题解完我就睡。”林微赶紧应了一声,又低下头盯着练习册。她不想让姑姑担心,更不想第二天因为没写完作业被老师批评——在这个陌生的班级里,她总想尽量表现得好一点,少给别人添麻烦。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林微终于在反复演算后找到了思路。她握着笔,飞快地在练习册上写下解题步骤,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等她把最后一个句号画上时,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才发现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她起身走到厨房,想找片面包垫垫肚子,却发现冰箱里只有早上剩下的半瓶牛奶,还是凉的。林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牛奶放回了冰箱——她肠胃不好,不敢喝凉的,只能咽了咽口水,回到书桌前收拾东西。
把练习册和画稿放进书包时,林微不小心碰掉了夹在画稿里的便利贴——是上次陆泽给她的那张,上面写着“画技烂,凑活吃”,字迹潦草却带着点说不出的可爱。她捡起便利贴,指尖轻轻摸过纸面,想起白天陆泽把辣条塞给她时耳尖发红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也许,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同桌,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第二天早上,林微是被闹钟吵醒的。她昨晚睡得太晚,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时,眼睛还是肿的,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洗漱完跑到厨房,姑姑已经上班去了,餐桌上留着一张纸条和一个煮鸡蛋,纸条上写着“记得吃鸡蛋,别空腹上学”。
可林微实在没胃口,加上担心迟到,抓起鸡蛋塞进书包就往学校跑。一路上,她迎着清晨的风,感觉肚子里空荡荡的,连走路都没力气。到教室门口时,上课铃刚好响了,她急急忙忙冲进教室,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坐下,刚喘了口气,就对上了陆泽看过来的目光。
“怎么回事?眼睛肿得像核桃。”陆泽的声音压得很低,刚好盖过老师走进教室的脚步声。他的目光落在林微的眼睛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
“没……没什么,昨晚睡得晚了点。”林微赶紧低下头,把书包往桌洞里塞,不敢看他。她不想让陆泽知道自己因为一道数学题熬到半夜,怕他觉得自己笨。
陆泽没再追问,却在老师转身写板书时,悄悄从桌洞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放在林微的手边。“含着,提神。”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微捏起那颗薄荷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瞬间驱散了几分困意。她偷偷看了眼陆泽,他已经转回头看向黑板,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心里突然暖了一下。
上午的课过得很慢。林微因为没吃早餐,肚子时不时就会“咕咕”叫,她只能紧紧攥着衣角,尽量把声音压下去,生怕被周围的同学听到。到第三节课时,她实在撑不住了,头开始发晕,连老师讲的内容都听不进去,只能趴在桌上,用胳膊肘撑着脑袋,尽量让自己舒服一点。
“不舒服?”陆泽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紧张。
“没事,就是有点饿。”林微的声音小小的,带着点委屈。她早上把鸡蛋塞进书包后就忘了吃,现在鸡蛋应该还在书包最底层压着,早就凉了。
陆泽没说话,只是悄悄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在草稿纸上写了几个字,推到林微面前:“中午等我,别自己先走。”
林微看着那行字,心里有点疑惑,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中午放学铃一响,同学们都收拾好书包往教室外走,林微坐在座位上,看着陆泽起身往门外走,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动,拿出书包里的凉鸡蛋,剥了壳咬了一口——凉鸡蛋的味道有点怪,她吃了两口就没胃口了,又放回了书包。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陆泽才回来。他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两桶泡面,额头上还沾着点细密的汗珠,显然是跑着回来的。他走到座位上坐下,把其中一桶泡面塞进林微的桌洞,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根火腿肠,放在泡面旁边。
“给你的。”陆泽的声音有点喘,却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早上买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浪费可惜。”
林微愣了一下,从桌洞里拿出那桶泡面——是她喜欢的番茄味,桶身还带着暖暖的温度,显然是刚泡好没多久。她抬头看向陆泽,发现他正低头拆自己那桶泡面,耳尖却悄悄红了,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暖又软。
“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番茄味?”林微的声音有点发颤,眼眶也微微发热。她好像从来没跟陆泽说过自己喜欢什么口味的泡面,他怎么会知道?
“猜的。”陆泽头也不抬,撕开泡面的调料包,语气硬邦邦的,“超市就这两种口味,随便拿的。”
林微知道他在撒谎。她想起前几天中午,她和同桌聊起喜欢的泡面口味,当时陆泽好像趴在桌上睡觉,原来他都听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泡面桶的盖子,浓郁的番茄香味瞬间飘了出来,勾得她的肚子又开始叫。她拿起叉子,叉起一口面条放进嘴里,温热的面条滑进胃里,驱散了所有的饥饿和疲惫,连心里的委屈都好像被这碗热泡面抚平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陆泽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又赶紧低下头,假装吃面,“笨死了,不知道早上吃点东西吗?饿坏了怎么办?”
“我……我忘了。”林微的声音有点含糊,嘴里还塞着面条,“早上太急了,把鸡蛋忘在书包里了。”
陆泽没再说话,只是把自己那根火腿肠剥了皮,放在林微的泡面桶里:“吃这个,补充点营养。”
“不用,你自己吃吧。”林微赶紧推回去。
“我不爱吃这个。”陆泽又推了过来,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快吃,不然面该凉了。”
林微没再拒绝,拿起火腿肠咬了一口,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和番茄味的泡面很配。她看着陆泽低头吃面的样子,他的动作很轻,不像平时那样大大咧咧,好像怕打扰到她。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睫毛映得长长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凶,反而有点温柔。
吃完泡面,林微把泡面桶收拾好,放进塑料袋里,准备带去垃圾桶扔了。她刚要起身,却发现桌洞里还放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用陆泽潦草的字迹写着:“笨死了,下次再饿肚子,看我怎么说你。记得别空腹上学,胃坏了麻烦。”
便利贴的边角有点卷,显然是陆泽匆忙写的,可上面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关心。林微捏着那张便利贴,心里暖暖的,忍不住把它叠好,放进自己的笔记本里——和上次那张写着“画技烂”的便利贴放在一起。
陆泽看着她小心翼翼收便利贴的样子,耳尖更红了,赶紧拿起自己的书包:“走了,去扔垃圾,下午还有课呢。”
“嗯。”林微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往教室外走。两人并肩走在走廊里,中午的阳光正好,落在他们身上,带着暖暖的温度。
“陆泽,谢谢你。”林微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认真。
陆泽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谢什么?我就是怕你饿坏了,上课没精神,影响我听课。”
林微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她知道他又在嘴硬,可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样的他很可爱。
走到垃圾桶旁边,陆泽把手里的塑料袋扔进去,又转头看向林微:“下午要是还饿,就跟我说,我抽屉里还有饼干。”
“不用了,我书包里还有鸡蛋。”林微赶紧说。
“那也别吃凉的,去食堂热一下再吃。”陆泽叮嘱道。
“嗯,知道了。”林微点点头,心里的暖意像潮水一样漫了上来。
回到教室时,大部分同学还没回来。林微坐在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那个凉鸡蛋,想起陆泽的叮嘱,决定下午课间去食堂热一下。她又拿出笔记本,翻开夹着便利贴的那一页,看着两张字迹潦草的便利贴,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想,也许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她不再是一个人了。有这样一个嘴硬心软的同桌关心她,好像连那些难熬的日子,都变得温暖起来。而桌洞里那碗带着温度的番茄味泡面,还有那张写着“笨死了”的便利贴,都会成为她这段青春里,最珍贵的回忆之一。
下午的数学课上,林微再也没有犯困。她认真地听老师讲课,偶尔低头记笔记时,会偷偷看一眼旁边的陆泽——他正趴在桌上睡觉,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带着淡淡的金光。林微忍不住拿出铅笔,在草稿纸上轻轻画了一个小小的泡面桶,旁边还画了个咧嘴笑的小人,像极了吃泡面时满足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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