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晚风带着一丝燥热,吹得出租屋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昏黄的台灯灯光下,我和沈野并肩坐在折叠桌前,他正在核对最后一笔债务的还款凭证,我则在整理刚从便利店兼职回来的工资。
“好了,”沈野把还款凭证小心翼翼地放进铁盒里,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最后一笔钱也还清了,以后再也不用被高利贷的人纠缠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底卸下重担后的释然,心里也跟着涌起一股轻快的暖意。这几年,我们像被无形的枷锁捆着,日夜为债务奔波,如今终于彻底解脱了。“太好了,沈野哥哥。”我笑着说,把整理好的工资递给他,“以后我们终于可以轻松一点了,你也不用再没日没夜地打零工了。”
“嗯。”沈野接过钱,放进铁盒里,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眼神温柔,“以后我可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不用再做那么多兼职了。你也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专心读书,备战高考。”
高考越来越近了,只剩下最后一个月。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沈野也比以前更照顾我,每天都会给我做营养丰富的饭菜,晚上会陪着我复习,就算再累,也会等我睡了之后才休息。
出租屋里的氛围变得格外温馨,没有了债务的压力,没有了催债人的骚扰,只有我们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我们常常会在晚上复习结束后,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聊一聊高考后的打算,聊一聊我们未来的小家,聊一聊那些曾经的苦难和如今的幸福。
我以为,这样平静幸福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我们会顺利地度过高考,然后一起奔赴更美好的未来。可我没想到,噩梦会再次降临,打破我们来之不易的平静。
那天晚上,我正在房间里复习,沈野在厨房给我煮夜宵。突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粗鲁的叫喊声:“开门!沈野,你给我出来!”
这声音熟悉又刺耳,是高利贷的那帮人!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慌了神。不是已经还清所有的债务了吗?他们怎么还会来?
沈野也听到了敲门声和叫喊声,他快步从厨房走出来,挡在我身前,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而冰冷。“你待在房间里,别出来。”他低声对我说道,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野哥哥,他们……他们怎么还来?我们不是已经还清债务了吗?”我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声音有些颤抖,心里充满了恐惧。
“可能是有什么误会,你别害怕,有我在。”沈野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安慰我道,然后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我怎么可能不害怕?那些人的凶狠和残暴,我至今记忆犹新。上次在巷子里,他们把沈野打得遍体鳞伤,那画面像噩梦一样,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我不敢想象,这次他们又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没有听话地待在房间里,而是悄悄地跟在沈野身后,躲在门后,紧张地看着门口。
沈野打开门,门口站着四个壮汉,为首的正是上次那个光头壮汉。他们脸上带着凶狠的表情,眼神不善地盯着沈野,身上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
“沈野,你小子可以啊,躲在这里过安稳日子?”光头壮汉冷笑一声,语气粗鲁,“以为还清了本金就没事了?利息呢?你还没还!”
“利息?”沈野皱紧眉头,眼神冰冷,“我们当初说好的,只还本金,没有利息。而且,我们已经按照约定,还清了所有的本金,有还款凭证为证。”
“约定?什么约定?”光头壮汉嗤笑一声,蛮不讲理地说,“当初借钱的时候,可是说好要付利息的,你小子想赖账?我告诉你,没门!今天你要么把利息还清,要么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你们这是敲诈勒索!”沈野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我不会给你们一分钱的,你们走吧,否则我就报警了。”
“报警?”光头壮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以为报警有用吗?我们可不怕!今天你要是不还钱,就别想好过!”
说完,他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三个壮汉立刻朝着沈野扑了过来。
沈野早有防备,他侧身躲开第一个壮汉的攻击,然后一拳挥了过去,正中那个壮汉的胸口。可对方人多势众,而且都长得人高马大,沈野虽然常年干体力活,身体结实,但终究寡不敌众。
很快,他就被三个壮汉围在了中间,拳打脚踢。沈野紧紧地护住自己的头部和要害,偶尔反击一下,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不要!你们别打了!”我再也忍不住,尖叫着冲了出去,想要拉开那些人,却被其中一个壮汉一把推开,重重地摔在地上。
“哎哟!”我的膝盖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沈野看到我被推倒,眼神瞬间变得赤红,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他猛地推开身边的两个壮汉,朝着我冲过来,想要扶我起来。
可就在这时,那个光头壮汉趁机从身后偷袭,他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沈野的胸口上。
“噗——”沈野闷哼一声,一口鲜血从他的嘴角喷了出来,身体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重重地撞在墙上,然后缓缓地滑落在地。
“沈野哥哥!”我撕心裂肺地喊着,忍着膝盖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朝着他跑过去。
沈野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在不停地渗血,他的手紧紧地捂着胸口,眉头皱成了一团,显然是受伤不轻。
“沈野,现在知道怕了吧?”光头壮汉走到沈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嚣张,“识相的,就赶紧把利息交出来,不然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沈野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着光头壮汉,嘴角露出一抹倔强的笑容:“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给你们一分钱!”
“好,有骨气!”光头壮汉冷笑一声,“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我们走!”
说完,他带着其他三个壮汉,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出租屋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我和受伤的沈野。
“沈野哥哥,你怎么样?你别吓我!”我跪在沈野身边,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声音哽咽着,“我带你去医院,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沈野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愧疚:“我没事……别担心……你怎么样?膝盖摔疼了吗?”
“我不疼,我一点都不疼!”我摇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关心我!我们快去找医生,你的伤肯定很严重!”
我想要扶沈野起来,可他刚一用力,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不行,你这样根本走不了。”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我去叫救护车,我现在就去叫救护车!”
我起身想要去打电话,却被沈野一把拉住了。“别……别叫救护车……”他喘着气说,“救护车太贵了,我们……我们去小诊所看看就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钱!”我哭着说,“你的伤这么严重,小诊所根本治不好!我不管,我一定要叫救护车!”
我挣脱开他的手,跑到桌子前,拿起电话,颤抖着拨通了120。
挂断电话后,我回到沈野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停地安慰他:“沈野哥哥,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医生一定会治好你的。”
沈野看着我,眼神温柔,他伸出手,轻轻擦了擦我的眼泪,声音虚弱:“别哭了……我真的没事……让你担心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哽咽着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去借高利贷,就不会被他们打成这样!都是我拖累了你!”
“跟你没关系……”沈野摇摇头,呼吸越来越急促,“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能保护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涣散。我看着他,心里充满了恐惧,生怕他会离我而去。
“沈野哥哥,你别睡!你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眼泪掉得更凶了。
幸运的是,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医护人员把沈野抬上担架,送上了救护车。我坐在救护车的角落里,紧紧地握着沈野的手,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充满了焦虑和担忧。
到了医院,沈野被紧急推进了抢救室。我坐在抢救室门外的长椅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我在抢救室门外坐了很久,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不停地祈祷,祈祷沈野能平安无事,祈祷医生能治好他的伤。我不敢想象,如果沈野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
“医生,他怎么样?他没事吧?”我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到医生面前,焦急地问。
“病人的情况不算太乐观。”医生说,“他的一根肋骨被打断了,还有轻微的内脏损伤,需要立刻住院治疗,好好休养。幸好送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肋骨被打断了!还有内脏损伤!
听到医生的话,我感觉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在地。我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心里充满了心疼和愧疚。都是因为我,沈野才会受这么重的伤。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他,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愿意!”我拉着医生的手,哽咽着说。
“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医生点点头,“病人现在需要休息,你可以去病房看他了,但是不要打扰他。”
我点点头,朝着病房走去。
沈野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看起来格外虚弱。他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我轻轻地走到病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打扰到他。我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却又怕碰疼他,只好作罢。
看着他受伤的样子,我的心里充满了心疼和愧疚。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就不会去借高利贷;如果不是因为要保护我,他就不会被打断肋骨;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现在应该过着轻松幸福的生活,不用承受这么多的苦难和伤痛。
我坐在病床边,默默地守着他,眼泪无声地掉落在手背上。我想起了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一起在泥泞中挣扎,一起面对生活的苦难,一起分享彼此的快乐和悲伤。他为了我,付出了太多太多,牺牲了太多太多。他用自己的青春和汗水,为我撑起了一片天;他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住了所有的风雨。
我不知道自己守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沈野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看了看四周,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当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温柔和心疼取代。
“晚晚……你怎么在这里?一晚上都没睡吗?”他的声音很虚弱,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没事,我不困。”我摇摇头,擦干脸上的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醒了就好,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好多了,不怎么疼了。”沈野笑了笑,笑容有些苍白,“让你担心了。”
“傻瓜,跟我客气什么。”我哽咽着说,“是我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是我的错。”
“跟你没关系,别自责。”沈野摇摇头,眼神坚定,“能保护你,我心甘情愿。”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我的全身,让我在这冰冷的病房里,感受到了无尽的温暖和力量。我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眼神里的温柔和坚定,心里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
我俯下身,轻轻地靠近他,在他的额头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那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吻,带着我的心疼、我的愧疚、我的感激,还有我深藏在心底的、不敢言说的爱意。
吻落下的瞬间,我能感觉到沈野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错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抬起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脸颊烫得吓人,心脏像擂鼓一样“咚咚”直响,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我刚才……我刚才竟然吻了他的额头!
我怎么会这么大胆?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沈野看着我,眼神复杂,里面有惊讶、有温柔、有慌乱,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只是眼神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暧昧,又有些尴尬。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沈野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心里像揣了一只小鹿,七上八下。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轻浮,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因此变得尴尬。
过了很久,沈野才缓缓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晚晚……”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谢谢你。”
谢谢你?
我愣住了,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谢谢我什么?谢谢我守在他身边?还是谢谢我那个吻?
沈野没有解释,只是深深地看着我,眼神里的情绪越来越复杂,让我有些心慌。我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知道这个吻会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但我知道,我不后悔。那个吻,是我发自内心的情感流露,是我对他最深沉的爱和感激。无论他怎么想,无论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后悔吻了他。
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洒在沈野的脸上,给他苍白的脸色增添了一丝红润。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们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里面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温柔、有惊讶、有慌乱,还有一丝懵懂的爱意。
我知道,经过这件事,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会发生一些变化。而这个在病床前的轻轻一吻,也将成为我们记忆中最珍贵的一部分,见证着我们之间超越友谊和亲情的、懵懂而深沉的爱意。
而我也暗暗发誓,等沈野康复后,等我考上大学,我一定要变得更加强大,不再让他为了保护我而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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