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方舟当即决定让负重轻的人先过,到对岸建立警戒线,让后面的人能安全地“蚂蚁搬家”似的分批转运物资。
轮到我的时候,趴在粗木上,我手指死死抠住木头粗糙的纹理,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木纹里。
视线往下扫了半秒,深渊就像一张大张着的巨口,随时要把人吞掉似的。
我的眼睛被风和雪粒干扰,微眯着,抬头看了眼在前面半空中低空盘旋的大福,各种羡慕妒忌。
早死早托生,拼了。
我一咬牙,抬着头,使出洪荒之力快速朝前爬,耳边满是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连风掠过深渊的声音都像是在催人符咒。
运气不错,没出什么乱子,我和葫芦前后脚到达了对岸。
被人拉了一把,我才软着脚站起来。
地面已经被清理出一块残雪坑坑洼洼的地方,避免了我像萝卜一样种在雪地的窘境。
蒲科和苏林正背对着我们警戒着,听见我们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一挥手催促道:“过来些,散开,警戒!”
岸这边往坡下望,竟是高大茂密的松树林,枝桠间还挂着一些大松果,在风雪里轻轻晃着。
林间有几只猴子半藏半露的,窥探着我们这些长着两条腿的闯入者。
等段方舟作为断后人员最后一个上岸时,田集奔到他跟前,语气里满是兴奋:“队长!刚才我和胡副团长爬到山顶最高的那棵树上朝北望,你猜我们看到啥了?”
段方舟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语气干脆:“别卖关子,有话直说。”
“是这样!现在小雪,望远镜可以派上用场。我们观察到东北方向隐约有一条大河!”田集急着解释,“你想啊,茂密树林间,有一道特别干净的小窄条,弯弯曲曲的,肯定是河吧!”
程功最先惊喜地叫出声:“真的假的?要是真有河,对咱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喜讯!”
啊?!我高兴地搓搓手,中彩票了!
结了冰的河面铁定平整,走起来还不得一日千里?行进日程能大大缩短!
周围的人一听,也都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好处,纷纷凑过来打听细节,还呼朋唤友地招呼着:“走!咱们也爬树瞅瞅去,看看那河到底在哪儿!”一时间人群热闹起来。
我也正有此意,登高望远风光定是不差,得赶紧去瞧瞧。
刚转身,就望见最高的那棵树——怕有八十米高吧?
树上缀着好几个人,像蚂蚁似的,正顺着树干往上爬。
我心一梗,不就是看条河吗?费这么大劲爬上去,实在是得不偿失,不值当。
我悄悄提了口气、运了运劲,又把转过去的身子拧了回来继续听段方舟他们说话,还很是不屑地撇了下嘴,那些大老爷们,一个个的,真是不稳重!
段方舟从兜里掏出地图,指尖在纸面上来回滑动,和几个经验比较丰富的人凑在一起比比划划,试图估算众人目前所在的大致位置。
让人惊喜的是,这条江,有可能就是从基地南侧流过的凤凰江。
让人难受的是,我们想过去,中间有很多道刀片似的石头山,成为我们的拦路虎。
这些石头山像是一丛疯长百年的巨大树根,主根不断分叉,连细小的须根都化作了一道道小山脊不断地延伸,一直绵延出很远。
先前爬到树顶远眺的几人返回后反馈,因为小雪,远处看不清楚,但根据看到的江面走势,肯定了“这里是凤凰江”的猜想。
人群瞬间热闹起来,有人忍不住兴奋地喊:“那咱们沿着河走,不很快就能回基地了吗?”
连一直紧绷着神情的葫芦,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可喜悦没持续多久,就被现实的焦虑拉了回来。三个病人的体温都在上升,必须尽快回去!
剩下的路程没再遇到猛兽,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在一处隆起的山坡上,迎面撞见了一大片纠缠在一起的嗜血藤。
队伍里有四五个人之前碰到过这东西,一眼就认了出来。
我们这支狼狈的队伍这次总算得到了老天爷的关照,嗜血藤林边缘有中度辐射区域,众人绕路就能避开它。
绕远后回头望去,那片嗜血藤已隐在一片大火中。
现在是冬天,它们活性低、枝条也偏干,方便一把火烧透彻。
明年新长出的小苗,杀伤力可就远不及这些长了几十年的“老油子”。
至于中途时不时显示一下存在感的兔子猴子这类够不上大威胁的小动物,让大福和大风吃到饱。
我们沿着大致路线一路攀山越坡,转过几道弯后,终于顺利抵达了刀片山下。
每个“刀片”的山脊两侧,与水平面直接形成75至85度的陡坡,少有的凹凸之处被积雪完全覆盖——这无疑让攀爬难上加难。
渺小的我们仰着头瞻仰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心里一阵mmp。
“要不我们顺着山脊走?”有人提议,“顺着山脊找路,最后应该能拐到目标方向吧。”
“哎,还别说,这办法可行啊。”
“晶晶,你怎么看?” 段方舟把头转向我。
“我?用眼睛看。”在我的特殊视线下,高处山顶一片通红,全是高辐射区。
这还需要多说吗?我没说话,但那副便秘的表情,早已把意思都写在了脸上。
“要不,我们绕开这片区域?”蒲科提议。
“绕?”张团长没好气地反问,“朝哪儿绕?我刚才在那树尖上把周围都仔细看了。这片山脉把北面、西北和东北方向全挡住了,尤其是东北边,可见的视野里,根本看不出能通到哪儿。”
“确实是这情况。”胡惟庸附和,“万一绕了一大圈子,到时候连那条大江偏去哪个方位都不知道了。”
大河是我们好不容易抓住的一根稻草,可不是说放弃就能随便放弃的。
段方舟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建议:“我看,我们还是从这里翻过去。这样最起码不会跟丢那条河,距离也是最短。” 大家都没有什么主意的时候,语气最坚决的领导者就成了大家的主心骨。
决定要翻山,怎么翻又引起了一番讨论。
越靠近山脚,山脊分布得越密集;到了半山腰,山脊不仅间距变宽、数量变少,海拔也更高一些。
现下找路就是我的活了。
太高容易误入高辐射区,太低,需要翻越的“刀片”数量就要翻倍的来。
有想法的人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群策群力。
“得考虑绳子的长度和承重能力。”
”人和货必须分开走……”
……
攀登的关键在第一个人,得先爬到山顶,找块结实的地方把绳子固定好。”
这陡坡太过陡峭,石片两侧并没积多少雪,只在几处稍显凸起的平面上,零星堆着一点。
整座山全是光秃秃的石头,连棵能借力的树都没有,只能凭着手脚的力气往上爬。
这爬法太险,毕竟眼前的坡足有五六十层楼高,一旦失手掉下来,绝对是性命难保。
偏偏发着低烧,最擅长干这活的猴子歇菜了。
众人眼睛溜了一圈,最后还是把希望落在了葫芦身上。
葫芦动作敏捷,有非常好的轻功底子。
要是连葫芦都爬不上去,其他人就可以直接放弃了。
葫芦显然也摸清了眼下的处境,朝我看了一眼,沉声道:“那我试试。”
他当即开始一件件地卸下身上的零碎物件。
我心里揪得紧,眉头拧成一团,盯着葫芦的每一个动作,忧心忡忡。
葫芦把腰包塞到我手里,语气平静:“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屁的有数!这么陡的坡,你又不是神仙,哪儿来的底气说这话?
我低声劝道:“要不再等等吧,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实在不行,等晚上大家睡着了,我偷偷扔根绳子上去,事后再找个由头,让葫芦背这个锅就行。
见我闷头不乐,葫芦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软声劝:“你就让我试试吧。既然都定了要走这条路,总得有人先破冰。”
“那……好吧。”我蔫蔫地应下,关键是我也考虑到,即使到晚上,没有那么多绳子让我一座座山的扔过去。
想想还是不放心,我又特意叮嘱,“感觉哪儿不对,保命最要紧。”
葫芦嘴角轻轻一翘:“知道了,我又不傻。”
要是真精,就不会这时候冒这么大险出头了,我用眼角剜了他一眼。
抱怨归抱怨,我也明白,这里确实没人比他更合适。
一旁几人正忙着处理绳子,用特殊手法将收集到的几段绳头打结——这结是有讲究的,不光得打得紧实,还需要牢牢锁住拉力,避免因承重过重而脱节。
葫芦接过一个绳头,抻了抻,利落系在腰上,把绳结挪到背后贴紧。
他扫了眼陡坡,选了处积雪稍多的区域——那些凸起的石面能多些落脚空间,随即屈膝蹬地,左手先扣住一块向外翘的石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右腿紧接着蹬向斜下方的石壁,脚掌死死抵住后,腰腹猛地发力,整个人瞬间向上窜了半米。
他右手迅速在上方摸索,指尖划过冰凉的石面,终于触到一处凹点,立刻攥紧借力。
随即左腿同时抬起,膝盖顶住一个微不可见的凹处,稳住身体后,清理了一下手下的积雪,才敢缓缓松开右腿,继续向上探索下一个支撑点。
他每一次伸手、每一次抬脚都极谨慎,指尖探路、脚掌试劲,不错过任何一处能借力的地方。
雪花时不时落在他脸上,不幸落到眼睛上就很麻烦。
这种情况下,人的本能反应就是停下手里的动作闭眼躲避,对登山造成不小的困扰。
葫芦向上爬了十几米,低头朝下看时,忽然笑了一下——下方的空地上,摆放着好几个轮胎。
轮胎上方,几人正撑开一张大渔网,稳稳托在半空,显然是随时准备接应。
不是我想邀功,那张渔网确实是我提供的,原本是为打鱼做准备,没成想鱼还没碰到,倒先在这里成了护命的工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为了葫芦,我也是下足了本钱的。
葫芦一路小心翼翼,几次险象环生,总算安全到达了山顶。
他一手紧扣岩壁顶端,另一只手往山脊上一搭,用膝盖和手肘短暂支撑,手一用力,随即重心上移,一条腿先跨上山顶平台,接着整个人翻了上去,骑在山脊上。
惊魂略定,他紧绷的身体得以松弛,探着身子往背面看。
我们这些人在下面像等食的大白鹅一样伸着脖子往上瞅。
我心里有些焦急,踮着脚仰头冲着上面喊:“葫芦,山背面怎么样?”
葫芦目光在山背面搜寻了一圈,回过头高声回话:“和正面差不多!”
哦吼!侥幸之所以叫侥幸,就是因为很少能碰到。
田集又追问:“上面活动空间大吗?”
“只能容一个人在上面行走,还容易踩空。” 葫芦目光逡巡着,还在观察。
要是把轮胎放在这山脊上,就这窄窄的宽度,风一吹肯定稳不住,说不定直接就被吹下去了。
看来峰顶根本没有能让大家停留的空间,每个人攀上去,就得立刻从背面往下滑,给后面等着的人腾出位置。
张团长擦了擦鼻子,烦躁地朝众人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谁还有绳子?都拿过来!”
万事开头难,爬这种刀刃山更是如此。
好在第一道刀刃山上,葫芦已经攻克了,后续的事就顺多了。
等南北两侧都顺下绳子,众人便开始交替着过山峰。
在峰顶值守的人换了三波,全是挑着力气大的上,一边帮着把人拉上峰顶,再从背坡慢慢放下去,一边把他随行的货物分几份运过山脊。
终于轮到我了。
我心里竟生出几分扬眉吐气的爽利——别看我个头小,这会儿反倒成了优势,比旁人轻几十斤,地球吸引力也少上几分,省力啊!
我双手紧紧攥住绳子,指节都有些发白。
中途脚刚踩上覆着积雪的岩缝,人就猛地滑了一下,搞得我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赶紧把身子贴向岩壁,双手紧紧攥紧绳子,稳住身形后才松了口气,“还好有绳子,不然这一下就悬乎了。”
调整好姿势,我借着绳子的拉力一步步往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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