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挂在草叶上时,墨村的晒谷场已经热闹起来。几个孩子举着昨晚用星砂墨画的灯笼,在石板路上追逐打闹,灯笼上的“光”字和“家”字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蓝,像落在地上的星子。
林晚蹲在老槐树下,手里摩挲着那二十锭拼成“家”字的星砂墨。周医生走过来,手里拿着张刚画好的星图,上面用红笔标出了新的路线:“按照星象算,往东南方向走三十里,有片竹林,那里的竹汁掺进星砂墨里,能让光更持久。”
“真的?”林晚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我去看看!”
“我跟你去!”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是村里的小墨匠阿竹,她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研墨的工具,“我爹说,让我跟你学学怎么调新墨。”
两人沿着孩子们用墨画的路线往东南走,石板路上的墨痕在阳光下渐渐隐去,却在阴影处留下淡淡的蓝,像给路镶了道边。路过那片刻满字的石碑时,林晚看见昨晚新刻的“星”字已经干透,笔画里的星砂在风里闪着光——是老陈伯凌晨起来刻的。
“林姐姐,你看!”阿竹突然指着前方,竹林上空飘着层薄雾,雾里隐约有蓝光流动,像条发光的河。
走近了才发现,竹林深处藏着眼泉,泉水里泡着些竹片,竹片上的墨痕在水里慢慢晕开,把泉水染成了淡淡的蓝。泉边坐着个老者,正用竹刀削着新采的竹子,见她们来,笑着招手:“是墨村来的吧?我等你们好几天了。”
老者自称竹翁,是当年和林晚母亲一起学制墨的老友。他指着泉里的竹片说:“这泉叫‘洗墨泉’,竹片泡足七天,取出晾干,和星砂墨掺在一起,画出来的光,能在夜里亮上三天三夜。”
林晚蹲在泉边,看着竹片上的墨痕在水里舒展,像朵慢慢开放的花。阿竹已经迫不及待地研起墨来,竹汁滴进星砂墨里,立刻泛起细碎的光泡,像把星星揉碎了撒在里面。
“你母亲当年总说,”竹翁坐在石头上,慢悠悠地削着竹子,“墨不光是用来写画的,是用来连人心的。她走那年,托人给我送了锭墨,说等她女儿来找我,就把这洗墨泉的法子传下去。”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锭磨得只剩小半的星砂墨,上面刻着个小小的“燕”字——是林晚母亲的名字。
林晚接过墨锭,指尖触到冰凉的墨面,上面还留着母亲的指痕。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滴在墨锭上,晕开一小片蓝。
“哭啥?”竹翁笑了,“她要是看见你现在把墨路铺到了竹林,指不定多高兴。”他拿起片泡好的竹片,蘸了阿竹调好的新墨,在石头上画了个箭头,“从这儿往南走,有片松林,那里的松脂能让墨更黏,画在石头上都掉不了。”
阿竹已经用新墨画了只小鸟,小鸟的翅膀在阳光下闪着蓝,像是随时会飞起来。“林姐姐,我们快去松林吧!我想画只会发光的松鼠!”
林晚把那半锭“燕”字墨小心收好,笑着点头:“走!”
离开竹林时,竹翁站在泉边挥手,手里举着片画了星星的竹片,竹片上的光在雾里闪啊闪,像母亲在说“路上小心”。
往南走的路渐渐陡起来,石板路变成了泥土路,阿竹就用树枝蘸着墨汁在路边的石头上做记号。路过片野花丛时,林晚突然停下脚步——花丛里有只翅膀受伤的小鸟,正歪着头看她们。
“它好像很喜欢墨香呢。”阿竹轻声说,小心翼翼地把小鸟捧起来。林晚赶紧用新墨调了点清水,涂在小鸟受伤的翅膀上,墨里的星砂在伤口周围泛着微光,像层温柔的纱。
没过多久,小鸟竟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在她们头顶盘旋两圈,往松林的方向飞去,翅膀上的墨痕在阳光下闪着蓝,像拖着条发光的尾巴。
“它在给我们带路呢!”阿竹拍手笑起来。
松林里果然藏着惊喜,几棵老松的树洞里积着透明的松脂,阳光透过松脂照在地上,投下片光斑,光斑里的尘埃都闪着光。林晚用竹片刮了点松脂,掺进星砂墨里,阿竹立刻在松树干上画了个笑脸,笑脸的轮廓立刻牢牢粘在树皮上,像长在了上面。
“太神奇了!”阿竹摸着树干上的笑脸,眼睛亮晶晶的,“以后就算下雨,这笑脸也不会掉了!”
夕阳西下时,两人背着装满新墨和松脂的竹篮往回走。路过那片野花丛,发现更多的小鸟围了过来,它们的翅膀上都沾着淡淡的墨痕,在暮色里闪着蓝,像一群会飞的星星。
“林姐姐你看,”阿竹指着天上,归巢的鸟群和地上的墨痕连在一起,蓝盈盈的,真像条从地上连到天上的河,“墨痕真的连到星河了!”
林晚望着那条“星河”,突然想起母亲手札里的话:“等墨路铺到天边,就能把星星引下来,让每个走夜路的人,都能看见回家的光。”
她握紧手里的墨锭,加快了脚步。身后,阿竹用新墨在路边画下最后一个记号,那记号在暮色里慢慢亮起,和天上的星星遥相呼应,像句无声的承诺——这条路,我们会一直画下去,直到星河落满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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