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源头的雾气比想象中更浓，像化不开的墨汁，沾在睫毛上都带着凉意。
墨柒攥着发烫的墨珠，指尖反复摩挲着左脸颊——那里的淡青色印记在发热，像有团小火苗在皮肤下游动。陈默说这是“墨莲印记”，是林夏留给他的最后一道防线，此刻却烫得像要烧起来。
“就在前面的溶洞里。”赵峰举着军用手电筒，光束刺破浓雾，照出洞口悬挂的钟乳石，“侦查兵说里面有活墨流动的痕迹，而且……”他压低声音，“他们在洞壁上发现了和你印记一样的图案。”
墨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跟着光束往前走，果然看到溶洞入口的石壁上，刻着一朵巨大的墨莲。莲花的花瓣层层叠叠，花心处刻着个模糊的人影，看轮廓像是个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
“这是……妈妈？”墨柒伸手触碰石壁，指尖刚碰到刻痕，整面石壁突然亮起青光，那些刻痕里渗出淡青色的液体，顺着纹路流动，竟真的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莲花。
陈默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小心！这是活墨形成的‘引魂阵’，会勾起人心里的执念。”
话音刚落，溶洞里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那哭声越来越近，像是从石壁里钻出来的，带着委屈和无助，听得墨柒心头发紧——那声音太像她小时候生病时的哭声了。
“别听！”陈默从背包里掏出个小瓶子，倒出几粒黑色的药丸，“这是用墨莲籽做的，含着能清心。”
墨柒含住药丸，一股清苦的味道顺着喉咙蔓延开，耳边的哭声果然淡了下去。她再看石壁上的墨莲，花心的人影已经变了，变成林夏抱着年幼的她，坐在藏经阁里看书，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们身上，温暖得让人想落泪。
“这是妈妈留的念想吗？”墨柒轻声问，眼眶发热。
“可能是，也可能是陷阱。”陈默警惕地看着溶洞深处，“墨蛇组织知道你有墨莲印记，故意用这个引你进来。”
往里走了约莫百米，溶洞突然开阔起来，中央有个圆形的水潭，潭水漆黑如墨，散发着淡淡的松烟味——是活墨的味道。水潭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水晶盒子，里面隐约能看到墨晶的光泽。
“墨晶在那儿！”赵峰举起枪，“但周围太安静了，不对劲。”
墨柒却盯着水潭边的石壁——那里刻着一行字，是林夏的笔迹：“莲生淤泥，不染则清；墨入人心，不执则明。”
“妈妈是在告诉我，别被活墨的幻象迷惑。”她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墨晶我去拿，你们掩护我。”
陈默想拦她，却被她眼神里的坚定拦住了。他点点头，示意赵峰带人守住两侧：“记住，一旦有情况，立刻撤退，别管墨晶。”
墨柒走到水潭边，水面倒映出她的脸，左脸颊的墨莲印记在青光下格外清晰。她刚要伸手去拿石台上的水晶盒，水面突然炸开，一道黑影从水里窜了出来，带着浓烈的腥气扑向她——是个浑身覆盖着黑色鳞片的人，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块墨莲形状的胎记，和她左脸颊的一模一样！
“你终于来了，我的……女儿。”黑影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刺耳又诡异。
墨柒下意识地吹响了哨子——清亮的哨音在溶洞里回荡，带着熟悉的频率。黑影的动作明显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
“你是谁？”墨柒握紧墨珠，珠子里的红纹莲花剧烈闪烁，“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早就去世了！”
“我是不是，不重要。”黑影笑了起来，笑声在溶洞里反弹，“重要的是，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也流着林夏的血——你是唯一能让墨晶彻底觉醒的人。”
他伸出鳞片覆盖的手，指向水晶盒：“把你的血滴在墨晶上，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像以前一样，一家三口，不好吗？”
墨柒的心脏剧烈跳动。她想起相册里那个模糊的男人身影，想起林夏日记里偶尔提到的“他”，想起医生说她的血型很特殊，是父母双方基因融合的罕见类型……难道这个怪物，真的是她的爸爸？
“妈妈说，你死了。”墨柒的声音发颤，“她还说，活墨会吞噬人心，让你变成怪物的，就是它，对不对？”
黑影的动作猛地顿住，身上的鳞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皮肤：“她骗你！她是怕你跟我走，才封印了我的记忆，把你藏起来！你看这墨莲印记，这是我们父女的证明！”
他指着墨柒的左脸颊，又指着自己脸上的胎记：“你以为林夏为什么研究活墨？她是想治好我！可惜她失败了，反而被活墨吞噬了神智，变成了只会听话的傀儡！”
“你胡说！”墨柒气得发抖，“妈妈才不是傀儡！她留了好多东西给我，她爱我！”
“爱你？”黑影冷笑，“那她为什么不告诉你，她早就被墨蛇组织控制了？为什么她留的墨珠里，藏着控制活墨的咒语？她对你的好，都是假的，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地来献祭！”
墨柒的大脑一片混乱。黑影的话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可她想起林夏做的桂花糕，想起睡前讲的故事，想起笔记里那些温柔的批注……那些怎么可能是假的？
就在这时，掌心的墨珠突然爆开红光，红纹莲花化作一道光束，射向黑影脸上的胎记。黑影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的鳞片大片脱落，露出一张扭曲的脸——左脸颊果然有块墨莲胎记，只是比墨柒的更深、更狰狞。
“这是妈妈留的‘辨真咒’！”墨柒突然明白过来，“你才是假的！你用活墨篡改了记忆，想骗我！”
她想起林夏笔记里的最后一页：“若遇形似亲者，以心头血引墨珠之光，真则暖，假则痛。”
墨柒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墨珠上——珠子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比刚才更盛，直射向黑影。黑影被红光击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融化的墨汁般开始流淌，最终化作一滩黑泥，渗入水潭里。
水潭里的活墨剧烈翻涌，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墨柒走到石台上，打开水晶盒——里面果然是墨晶，通体乌黑，却在中心藏着一点红光，像颗跳动的心脏。她拿起墨晶，触碰到的瞬间，左脸颊的墨莲印记突然发烫，和墨晶里的红光呼应，形成一道完整的莲花纹路。
“原来如此……”墨柒轻声说。
妈妈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把墨莲印记刻在了她身上，把辨真咒藏在墨珠里，把墨晶放在这里——不是为了献祭，而是为了让她亲手揭穿谎言，守住真正的记忆。
溶洞外传来陈默和赵峰的声音，墨柒回头，看到他们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担忧。
“你没事吧？”陈默扶住她，看到她手里的墨晶，松了口气，“刚才的动静太大了，我们以为……”
“我没事。”墨柒举起墨晶，对着光笑了笑，“妈妈说得对，墨入人心，不执则明。只要心里清楚什么是真的，就不会被幻象骗到。”
她的左脸颊，墨莲印记在光线下清晰可见，带着温暖的淡青色，像林夏在轻轻抚摸她的脸。
黑水河源头的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溶洞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墨晶和墨珠上，折射出红蓝交织的光。墨柒知道，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净化活墨，摧毁墨蛇组织，查清爸爸的真相……但她不再害怕了。
因为她带着妈妈的爱，带着陈默的守护，带着这枚辨真识假的墨晶，还有脸上这枚血脉相连的墨莲印记。
这些，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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