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柒把木匣放进柜角时,草蚂蚱的翅膀蹭到了红绸,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她指尖拂过桃木珠的红绳,忽然发现陈默刚才戴红绳时,特意把桃木珠往手腕内侧转了转,像是怕干活时磕碰到。
“这孩子,倒细心。”墨柒娘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竹筛,里面晒着新收的绿豆,“他编的草蚂蚱,跟你小时候编的那只像极了。”
墨柒回头,见筛子里的绿豆在阳光下闪着光,恍惚间回到十岁那年——也是这样的晴天,她蹲在渠边学编草蚂蚱,陈默蹲在旁边看,手指被草叶割出小口子也不吭声,就盯着她的手,眼里满是羡慕。后来她把编好的蚂蚱塞给他,他宝贝得塞进裤兜,结果回家被他娘发现,还以为是偷了谁家的东西,追着他打了半条街。
“娘,你还记得啊。”墨柒脸颊发烫,伸手去翻柜底的旧匣子,“我那只早不知丢哪去了。”
“丢不了,”墨柒娘笑着摇头,“那年陈默娘来借筛子,看见你扔在柴房的草蚂蚱,特意收起来给你缝在了荷包里,说‘等孩子们长大了,也算个念想’。”
墨柒猛地想起那个绣着菖蒲的荷包,去年整理旧物时还见过,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荷包里硬邦邦的东西,可不就是只草蚂蚱?她转身要去找,却被娘按住了手。
“别找了,该出现时自会出现。”墨柒娘往她手里塞了把绿豆,“去,给陈默家送点,就说新收的,让他娘煮绿豆汤喝。”
穿过窄窄的巷弄,远远就看见陈默家的烟囱在冒烟。陈默蹲在院门口劈柴,红绳在手腕上晃来晃去,桃木珠偶尔碰到斧头柄,发出清脆的“嗒”声。他光着膀子,脊梁上的汗珠顺着紧实的肌肉往下滑,落在晒干的菖蒲叶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陈默。”墨柒站在篱笆外喊他。
陈默手里的斧头“哐当”落地,慌忙抓过搭在篱笆上的粗布褂子套上,系扣子时手都在抖,红绳缠在了纽扣上,越解越乱。
“别动,我来。”墨柒走过去,指尖挑开缠成一团的红绳,忽然发现他手腕内侧有道浅浅的疤,像是被草叶割的,“这是咋弄的?”
“哦,早上编蚂蚱时被划的,不碍事。”陈默低头,看见她竹篮里的绿豆,“给我家送的?”
“我娘让给的,新收的绿豆,煮汤败火。”墨柒把竹篮递过去,目光落在院角的柴堆上——那里扔着好几根编到一半的草茎,显然是刚才劈柴间隙又在琢磨编东西。
陈默接过竹篮,忽然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给你的。”
是只草编的蜻蜓,翅膀用的是渠边的蓝鸢尾叶,闪着淡淡的光泽,比刚才那只蚂蚱更精致。墨柒捏着蜻蜓的翅膀,忽然注意到陈默的指甲缝里还嵌着草叶的绿汁,想来是编了很久。
“你手都磨红了。”她轻轻说,视线扫过他刚才握斧头的掌心,那里有层薄茧,却在指尖处留着编草叶磨出的嫩红。
“没事,干活惯了。”陈默挠挠头,忽然想起什么,拉着她往屋里走,“我娘煮了绿豆汤,你等会儿再走,我给你盛一碗。”
墨柒跟着他进院时,眼角瞥见晾衣绳上挂着件粗布衫,袖口磨破了边,却洗得发白,红绳在他刚才匆忙套衣服时滑到了袖口外,桃木珠垂在布衫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像个跳动的小灯笼。
灶房里,陈默娘正往灶膛里添柴,见墨柒进来,笑着往灶台上的碗里舀了勺糖:“快坐,绿豆汤刚熬好,加了冰糖,解腻。”
陈默端过碗时,红绳又缠上了勺柄,他笨手笨脚地解开,却把糖罐碰倒了,冰糖撒了一地。
“毛手毛脚的!”陈默娘嗔怪着弯腰去捡,墨柒也蹲下身,手指不小心碰到陈默的手,两人同时缩回,却又在捡同一块冰糖时再次碰到一起。
阳光从灶房的小窗照进来,落在散落的冰糖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墨柒看着陈默手腕上的红绳,忽然觉得,有些结,不用解,缠在一起,反而更牢。
喜欢缅北蚀骨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缅北蚀骨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