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的风裹着水汽,打在林砚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她站在河岸边,看着晨雾里那个小小的村落,手里的短刀被攥得发烫——刀鞘上的“安”字被血渍浸得发黑,倒像是刻进了骨头里。
对岸传来几声犬吠,惊飞了水边的水鸟。林砚深吸一口气,蹚着河水往对岸走,冰凉的河水没过膝盖,带着上游冲下来的碎木片,划过小腿的伤口,疼得她倒吸冷气。她想起阿武的手最后是怎么从她背上滑下去的,想起少年眼角那滴没干的泪,脚步便又沉了几分。
村口的老榕树下,坐着个编竹筐的老汉,见她浑身是伤地走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却还是指了指树下的石凳:“歇歇吧,姑娘。这河水里有瘴气,泡久了要生病的。”
林砚坐下时,伤口碰到粗糙的石面,疼得她闷哼一声。她解下湿透的外套,露出里面藏着的名单——油纸包了三层,边角已经被水浸得发软。老汉瞥见那油纸包,手一顿:“你是从北边逃来的?”
“嗯。”林砚声音沙哑,“大叔知道缅北那边的事?”
老汉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溅起来,映亮他脸上的皱纹:“前几年有个后生从那边跑回来,断了条腿,说那边是人吃人的地方。”他看了眼林砚腿上的伤,叹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总觉得能拼出条路,可这骨头渣子遍地的地方,哪有那么好走。”
林砚没说话,只是把名单往怀里又塞了塞。怀里还揣着阿武那本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妹妹的药钱还差三百”,字迹歪歪扭扭,却比任何誓言都重。
这时,村口突然扬起尘土,几个骑着摩托车的男人冲了过来,为首的脸上有道刀疤,正是刀疤脸的手下。林砚猛地站起身,短刀瞬间出鞘,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找到你了,林砚。”刀疤脸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把名单交出来,饶你个全尸。”
老汉突然把竹筐往地上一扣,挡在林砚身前:“后生仔,这姑娘是我远房侄女,你们要动她,先过我这关!”
林砚心口一热,刚要把老汉拉开,却见刀疤脸的手下已经举了枪。她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把老汉推开——枪声响起的瞬间,她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
“名单……在我身上……”她忍着疼,故意把声音喊得很大,同时将油纸包悄悄塞进火堆旁的灰烬里,用烧黑的木柴盖住,“有种……来拿啊!”
刀疤脸果然被激怒,挥着手下围上来。林砚攥紧短刀,想起陆峥教她的格斗术,想起阿武说“砚姐你打架像只野猫”,突然笑了——是啊,就算是野猫,也要用爪子撕开条生路。
她扑向离得最近的男人,短刀精准地刺入对方的手腕,夺过他手里的钢管,反手砸向刀疤脸的膝盖。惨叫声里,她听见身后传来老汉的呼喊:“村里的后生们!有人闯村行凶啊!”
原来老汉刚才悄悄摸出了哨子,此刻尖锐的哨声划破晨雾,村里很快冲出十几个拿着锄头扁担的汉子。刀疤脸的人见状不妙,骂了句脏话就想跑,却被林砚死死缠住——她知道,必须拖住他们,让名单在灰烬里藏得再久些。
后背的伤口越来越疼,血顺着衣角滴进泥土,洇出深色的痕迹。林砚的视线开始模糊,却死死盯着刀疤脸的背影,像盯着一块必须啃下来的骨头。
不知过了多久,刀疤脸的人终于被村民打跑了。林砚靠在老榕树上,看着老汉从灰烬里掏出那个滚烫的油纸包,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失去意识前,她好像听见老汉在喊“快找郎中”,又好像听见阿武在说“砚姐,我们赢了”。河谷的风吹过,带着远处丛林的腥气,也带着一丝烟火的暖意——原来这蚀骨的地方,也藏着愿意为陌生人挡枪的善意。
她攥着短刀的手松了松,刀鞘上的“安”字,终于沾了点人间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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