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薇在书房里,开始了一场与账本和古怪符号的战争。
而朱至澍,则开始了另一场狩猎。
他将蜀兴商行的后续章程,以及攀枝花矿区的初步规划,都交给了周家。
周亦山和周谦父子,如获至宝,带着一半狂喜,一半惊惧,调动整个家族的力量,开始了这场豪赌。
朱至澍很清楚,钢铁是骨骼,是肌肉。
但一个强大的势力,还需要有喉舌,有灵魂。
他需要一支笔。
一支能将他的思想,他的意志,精准地传递出去,煽动人心,凝聚力量的笔。
这支笔,翰林院里找不到。
那里的人,文章写得花团锦簇,却离了百姓太远。他们的笔,只会歌功颂德,或者党同伐异。
他需要的人,在民间。
在那些最了解民间疾苦,却又被体制排斥的,失意的文人之中。
去哪里找这种人?
答案只有一个。
青楼。
大明的青楼,尤其是成都这种都会的顶级青楼,从来不只是皮肉生意场。
它更是文人墨客的沙龙,是商贾巨富的社交圈,是失意官员的避风港。
这里有最靡靡的音,也有最风雅的诗。
有最肮脏的交易,也有最纯粹的艺术。
“殿下,咱们……真要去啊?”
小安子站在马车旁,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他刚从管事那里领了一大笔银票,揣在怀里,沉甸甸的,烫得他心慌。
“去。”
朱至澍已经换上了一身便服,普通的湖蓝色绸衫,头上也只戴了顶寻常的儒生方巾,看上去就像个富家子弟。
“去成都府,最有名的锦江阁。”
小安子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锦江阁!
那可是全四川都数得着的销金窟!传说里面的一杯茶,都够寻常人家吃上一个月。
世子殿下这禁足刚结束,不去拜访名儒,不去巡视封地,第一站就是逛窑子?
这要是传出去,整个王府的脸都要丢尽了!
“殿下三思啊!”小安子快哭了。
“我不是去寻欢作乐。”朱至澍淡淡地说道,“我是去招人。”
招人?
小安子更糊涂了。
青楼里除了姑娘和龟公,还能招什么人?
但他不敢再问,只能苦着脸,吩咐车夫启程。
锦江阁,坐落在成都最繁华的南门大街。
三层高的木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门口挂着两排巨大的红灯笼,即便是白天,也透着一股纸醉金迷的气息。
朱至澍刚下马车,一个眼尖的迎宾就小跑了过来。
“哟,这位公子,面生得很啊!里面请,里面请!”
朱至澍没理他,径直走了进去。
大堂里,熏香袅袅,丝竹悦耳。
一群穿着暴露的歌姬正在台上唱着婉转的小曲,台下,几十张桌子坐满了客人。
有脑满肠肥的富商,有高谈阔论的士子,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官服,却将官帽放在一旁的官员。
一个穿着花哨,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扭着腰肢迎了上来。
她就是锦江阁的鸨母,人称“锦三娘”。
“哎哟,这位小官人,真是俊俏!是第一次来我们锦江阁吧?想听曲儿还是想找个知心妹妹说说话儿?”
锦三娘一双眼睛毒辣得很,一眼就看出朱至澍气度不凡,绝非普通人。
朱至澍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轻轻放在她手里。
“我不想听曲,也不想找人说话。”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给我找个二楼靠窗的雅间,清静点。然后,把你们这儿,所有会写诗、会填词、会作文章的清客,都叫过来。”
“我不要他们陪酒,也不要他们献媚。”
朱至澍看着她。
“我只想看看,谁的笔,最值钱。”
锦三娘捏着那张银票,手心微微发烫。
她在这风月场里打滚了二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有附庸风雅的,有一掷千金的,有借酒浇愁的。
但像眼前这位少年这样,开口就要看笔的,还是头一个。
她立刻明白,这绝对不是来寻常乐子的。
“公子爷您放心!”锦三娘脸上堆满了笑,“我们锦江阁,别的没有,就是文采风流!您楼上请,我这就去给您把人叫来!”
朱至澍被引到二楼一间名为听雨轩的雅间。
这里果然清静,推开窗,就能看到楼下熙熙攘攘的街景。
小安子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给他倒了杯茶。
不一会儿。
雅间的门被推开。
锦三娘领着七八个长衫士子走了进来。
这些人,有老有少,一个个都努力挺直了腰杆,想让自己显得更有风骨一些。
他们就是锦江阁养着的清客。
平日里,靠着给富商们写写祝寿的诗文,或者陪着达官贵人吟风弄月,换取一些赏钱。
“公子爷,这几位,都是我们成都府有名的才子。”
锦三娘挨个介绍。
“这位是李先生,一手馆阁体,写得是又快又好。”
“这位是赵秀才,最擅长填词,人称小柳七。”
“还有这位……”
朱至澍摆了摆手,打断了她。
他面前的桌上,早已铺好了笔墨纸砚。
“一人一首诗,一个故事。”
他言简意赅。
“诗,要写锦江阁。故事,要讲成都事。”
“谁写得好,赏银百两。”
众人一听,顿时眼睛都亮了。
百两银子!
这可比他们平日里辛辛苦苦写上几个月赚得都多!
几个人立刻围了上去,争先恐后地开始挥毫泼墨。
一时间,雅间里墨香四溢。
朱至澍只是静静地坐着,喝着茶,看着窗外。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诗文陆续完成。
朱至澍一一看过。
“锦江春色暖,玉人画中仙。金樽盛美酒,一醉不知年。”
“雕栏玉砌倚东风,歌舞升平醉眼中。自古才子多风流,不及此间乐无穷。”
诗,都是好诗。
对仗工整,辞藻华丽。
故事,也都是些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或者官员断案的奇闻。
但朱至澍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这些东西,太轻了。
太飘了。
像浮在油上的水,华丽,却没有半点力量。
这不是他想要的笔。
“就这些?”他放下最后一张纸,声音里透着一丝失望。
那几个清客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小爷哪里不满意。
就在这时。
雅间外传来一阵喧哗。
“徐疯子!你又喝多了!没钱就滚出去!别在这儿撒酒疯!”
“我没疯!”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嘶吼着,“我写的才是真东西!你们那些……都是狗屁!是涂了脂粉的骷髅!”
“滚!再不滚我叫人了!”
朱至澍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只见走廊的角落里,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文人,正被两个龟公架着往外拖。
他衣衫不整,满身酒气,怀里却死死抱着一个酒葫芦和一叠乱七八糟的草纸。
“让他进来。”朱至澍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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