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基地的医疗中心里，监护仪器发出单调的低鸣。
安斯艾尔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医疗团队已经尝试了所有常规方法精神稳定剂、深度净化、精神诱导。但没有任何效果。
“他的生命体征正逐渐消失。”首席医师向阿德里安报告。
阿德里安走近病床。安斯艾尔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冰蓝色的头发失去了光泽。
但即使在昏迷中，他的表情依然紧绷，仿佛仍在战斗中。
医疗团队已经尽了全力。他们请来了兰斯最好的向导，甚至尝试了非法的地下精神治疗师。
结果都一样：排斥，剧烈的排斥。
安斯艾尔的精神世界成了一座堡垒，而唯一的钥匙，随着泠玉的消失，永远丢失了。
“他撑不了多久了。”医师低声说。
阿德里安点点头，目光没有离开安斯艾尔的脸。
如此短暂。如此深刻。
监护仪发出一声长鸣。屏幕上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医护人员立即行动，准备除颤仪，注射再生素，进行心肺复苏。
但阿德里安抬起手，制止了他们。
“够了。”
“他的灵魂已经跟着她死去了。”
医护人员面面相觑，但最终退开了。
泽维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哥哥还是你能先见到她。”
他低声说，不知是对安斯艾尔，还是对自己。
然后他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安斯艾尔睁开眼睛时，第一个感觉是温暖。
不是生理上的温暖，而是一种精神上的、穿透灵魂的暖意。
他躺在柔软的表面，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香气——草药、星光，还有某种无法定义的特质。
他转过头，看到了她。
泠玉站在床边，绝美的脸蛋上眉头微皱，手心流泄出一股淡淡的精神力，银白色的光芒如薄雾般笼罩着他。
“你醒了。”
她说，声音里带着职业性的关切，“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斯艾尔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她，贪婪地，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细节刻进灵魂——薰衣草般的淡紫色眼睛，微微翘起的鼻尖。
是莱利的时空回溯研究成功了吗？
“是你吗？”
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终于能见到你了。”
泠玉眨了眨眼，困惑显而易见。
“指挥官，我是给你做净化的向导。麻烦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精神波动太大会影响治疗效果。”
但安斯艾尔已经坐起身，一把抱住了她。
他的手臂有力，拥抱紧得几乎让她窒息。泠玉挣扎了一下，但他抱得更紧。
“我好想你。”
他低语，声音里有她从未听过的破碎感，“我感觉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你不在，哪里都找不到你。”
泠玉僵住了。她听说过安斯艾尔的事迹——战场上的铁血指挥官，精神强度评级S级，历史上最年轻的总指挥官。
但此刻抱着她的男人，银灰色的眸子里满是水光，像一只迷失太久终于找到归途的小狗。
“指挥官……”她试图保持专业，但声音有些颤抖，“您需要休息。您的精神领域非常不稳定，我刚刚只是做了初步净化——”
“我控制不住。”
安斯艾尔打断她，脸埋在她的肩头，“控制不住想你。每一天，每一刻。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泠玉的心跳加速。这不正常。
但抱着她的手臂坚实有力，体温正常，精神波动虽然混乱却异常强大。
泠玉被他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她艰难地偏过头，勉强吸进一丝空气，脑子里嗡嗡作响——这情况和她接到的紧急通知可对不上号。
医疗中心呼叫她的时候，语气凝重得像是要准备后事。“安斯艾尔指挥官生命垂危，精神崩溃，需要最高级别净化干预——请立即前往！”
她可是一路跑过来的。结果呢？
这家伙箍着她的手臂跟合金锁似的，力道大得能把人肋骨勒断。泠玉甚至能听见自己作战服纤维被压迫的细微声响。她试着挣了挣，纹丝不动。
不是说快不行了吗？ 她心里直嘀咕，这像快不行的人该有的力气？
按这生龙活虎的劲头，哪需要她火急火燎赶来做什么高难度精神净化？依她看，挂两瓶葡萄糖，再睡个饱觉，保准比什么都强。
“我好想你！”
耳边传来闷闷的、带着哽咽的声音。泠玉一怔，勉强转动脖颈，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银灰色眼睛。
那里面盛满了晃晃悠悠的水光，脆弱得不堪一击，湿漉漉地望着她，像只被遗弃在雨里的大狗。
泠玉瞬间僵住，一股凉气顺着她的脊背爬上来。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她脑子里警铃大作，一片空白之后，只剩下一个骇人的念头：
出医疗事故了！我把人给治傻了！
但安斯艾尔的话，他的眼神，他的拥抱，这些都指向某种超越她记忆的东西。
她抬起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放在他的背上。
安斯艾尔的身体微微一震，抱得更紧了。
窗外，兰斯的月亮升起来了，清冷的光辉洒进房间，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合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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