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感觉还不完整。它还在“生长”，还在“吸收”。那个瘤状物，像是……胚胎？或者，果实？
“我们……进来了……”雷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惊，他看着舷窗外那超现实的景象，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此刻也感到了本能的恐惧。
阿响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明悟：“就是它……那个‘声音’……它是活的……它在‘吃’……也在……‘问’……”
“问什么？”我紧盯着那株诡异的“植物”。
“它问……”阿响的声音飘忽，仿佛在转述，“‘为何诞生？’‘为何毁灭？’‘秩序之外，可有意义？’‘虚无之中，能否开花？’……它吃下文明的答案……但没有一个让它‘饱’……它在用我们的绝望和疑问……孕育它自己的……‘答案’……”
用文明的毁灭与疑问，孕育自己的答案？这就是“归墟之种”发芽后的形态？一个吸收“格式化”残留物（苍白光芒）与“反抗遗响”（文明废墟），试图自行推演“存在意义”的……活体悖论植物？
它既是“清道夫”清理程序的副产品（吸收残渣），也可能是协议漏洞的产物（利用反抗意志推演新答案），甚至可能是那个“悲伤虚影”留下的后门（孕育协议之外的“可能性”）？
复杂，矛盾，危险……却也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可能性。
潜航器悬浮在这片规则混乱的虚空中，暂时没有受到攻击。那株“归墟之蕊”似乎对我们的到来有所感知，瘤状物搏动微微加速，几缕苍白根须从废墟中扬起，朝着我们的方向“探”来，但速度很慢，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好奇，而非直接的敌意。
“它……注意到我们了。”灰隼的声音紧绷。
“尤其是你，林小姐。”岩脊补充道，他注意到那些根须的指向，明显偏向我所在的位置。
我掌心的暗红沙痕滚烫。胸腔的矛盾心脏与那瘤状物的搏动，产生了某种低沉而危险的共鸣。赤砂瓮灵的留言在脑海中回响：“第七之契，其锁在汝心，其匙在彼蕊。”
锁在我心？匙在彼蕊？
难道……我需要……接触它？甚至……与它“融合”某种信息？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接触这样一个吸收无数文明绝望与疑问的怪物，我的意识可能会被彻底冲垮、同化。
但就在我犹豫的刹那——
异变突生！
这片虚空废墟的上方，那片规则的“隧道”穹顶，突然被一股无可抗拒的、绝对冰冷的力量撕裂！
一道比周围苍白光芒更加纯粹、更加凝练的光之瀑布，从天而降，笔直地笼罩向那株“归墟之蕊”！
`检测到超高优先级协议异常（代号：归墟之蕊）。`
`状态：未授权演化，已吸收过量污染信息（文明残响），存在突破‘保险丝’功能风险。`
`根据‘第七协议·紧急处置条例’，启动‘根系净化协议’。`
`目标：剥离污染信息，重置为基准‘种子’状态。`
“清道夫”的声音，不是通过介质传播，而是直接在这片虚空的“规则”中响起！它来了！在短暂的紊乱和自检后，它锁定了这里，并启动了更高级别的清除程序！
那光之瀑布中，无数细密、复杂、闪烁着冰冷逻辑光芒的符文链条垂落，如同手术刀和输液管的结合体，精准地刺向“归墟之蕊”的根茎和那个搏动的瘤状物！
“归墟之蕊”猛地爆发出尖锐的、无法用耳朵捕捉的认知尖啸！整片废墟都在剧烈震颤！那些文明遗骸疯狂地发光、扭曲、试图对抗那垂落的光瀑。苍白根须狂乱挥舞，抽打着符文链条，但接触之处，根须迅速被“净化”、变得透明、枯萎！
它吸收的文明反抗意志，在“清道夫”专门针对它的“净化协议”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而我们的潜航器，正好处在光瀑与“归墟之蕊”对抗的边缘区域！
狂暴的规则乱流、四散飞溅的苍白光屑与暗红能量、还有那足以撕裂灵魂的认知尖啸余波，瞬间将小小的潜航器卷入其中！
“稳住！”雷昊咆哮，但操控完全失效！潜航器像暴风雨中的树叶般翻滚！
“不行！结构要散了！”灰隼看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结构应力数据。
阿响喷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我看着舷窗外那末日般的景象，看着“归墟之蕊”在光瀑中痛苦挣扎，看着那搏动的瘤状物表面出现裂痕……
赤砂瓮灵的话再次响起：“汝之‘混乱’，非缺陷，乃武器。”
锁在我心。匙在彼蕊。
净化协议……剥离污染……重置……
不！
不能让“清道夫”得逞！如果“归墟之蕊”被“净化”回单纯的“种子”，那个可能存在的“后门”，那个协议之外的“可能性”，就彻底消失了！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在我被混乱和危机撕扯的意识中，瞬间成型。
“雷昊！”我用尽全部力气嘶吼，“对准那个瘤状物！撞过去！”
“什么？！”雷昊和灰隼同时惊骇地看向我。
“没时间解释！那是唯一的‘钥匙’！也是唯一可能干扰‘净化协议’的东西！”我的合成音因急切而扭曲，“相信我！或者……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雷昊盯着我看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最终，他眼中闪过决死的光芒。
“灰隼！调整姿态！岩脊！把所有非必要能量导入引擎！准备撞击！”
潜航器在乱流中艰难地调转船头，尾部引擎喷射出前所未有的狂暴蓝焰，像一枚赴死的鱼雷，朝着光瀑中心、那株挣扎的“归墟之蕊”顶端的暗红色瘤状物——
义无反顾地撞去！
而我，在撞击发生的瞬间，用尽全部意志和力量，将我自身那悖论化的、充满矛盾与“诘问”的全部存在信息，通过身体接触（我将双手猛地按在前端观察窗上），以及胸腔矛盾心脏的剧烈搏动，化为一道无形的、浓缩的逆向认知冲击波——
顺着撞击的轨迹，抢先一步，狠狠轰入了那个即将被“净化协议”撕裂的暗红瘤状物之中！
我不是要破坏它。
我是要将我自己，我的“混乱”，我的“悖论”，我的“存在之诘问”……
作为最烈性的“污染信息”，提前注入“归墟之蕊”的核心！
`警告！检测到超高浓度未知悖论污染注入目标核心！`
`污染与目标内部文明残响产生未知链式反应！`
`净化协议……遭遇剧烈干扰！逻辑节点……过载！`
光瀑中的符文链条骤然紊乱！一部分链条甚至开始自我冲突、崩解！
暗红色的瘤状物，在被我的“污染”和“清道夫”的“净化”两股力量同时冲击的瞬间——
炸开了。
不是物质爆炸。
是一场无声的、席卷整个虚空废墟的……
信息风暴！
喜欢镜中双花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镜中双花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