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协议启动的瞬间，龙巢地下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仿佛源自地心的嗡鸣。并非爆炸，而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空间本身被抽紧又释放的震颤。主能源闸刀落下，所有非核心系统瞬间陷入黑暗，只有零星的应急灯如同鬼火般闪烁。连接“烛龙”核心数据库的物理线路在超高强度电流下熔断、汽化，升起刺鼻的白烟。
帕拉妮站在主控台前，屏幕上一片血红，最后定格在“自主防御协议执行完毕：核心数据完整性98.7%，物理隔离完成”的字样上。她扶着控制台边缘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但声音却异常平静，通过内部通讯频道传达到每一个角落：“危机解除。启动备用能源，各部门报告情况。”
“烛龙”并未被摧毁，但其与外界的大部分数据交互通道被强制物理切断，进入了深度“蛰伏”状态。它依靠内部闭环的能量核心维持着最基本的逻辑核心和加密数据的完整性，如同动物冬眠。研发进度被迫大幅延缓。
然而，在绝对的寂静和黑暗中，帕拉妮和核心团队点着应急灯，围着白板，开始了最原始的推演。失去了“烛龙”的庞大数据支撑，他们被迫回归思维的纯粹性。
“入侵者触及了‘星门钥匙’的初级模拟数据库，”一位负责安全架构的工程师声音沙哑，“他们带走了一部分扭曲场的初始参数。”
帕拉妮眼中却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他们带走的，是基于不完整旧模型的计算结果。而我们刚刚发现的、由‘归零’协议触发的高能脉冲与时空背景辐射的耦合效应……他们一无所知。” 危机，反而阴差阳错地验证了新理论某个关键预测的边界条件，并为他们掩盖了更核心的进展。
“‘烛龙’需要时间‘重生’，升级它的防火墙和物理隔离架构。”帕拉妮下令，“在此期间，我们用手算，用最笨的方法，继续‘钥匙’的模型构建。这或许是命运让我们停下来，思考得更深。”
龙巢在创伤中，孕育着下一次飞跃的种子。
“烛龙”遇袭的消息被严格封锁，但“守护者联盟”似乎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黄家核心研发系统遭遇“重大技术故障”的风声。他们趁势加码，在外交和舆论上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势，试图将黄家描绘成“技术不成熟、管理混乱的危险分子”，并要求国际社会立即对“播种者”技术实施禁运。
黄文轩面临的压力空前。但他并未慌乱。在一次关键的视频峰会上，他面对“守护者联盟”代表的诘难，冷静地抛出了一份数据：
“根据我方监测，在过去72小时内，联盟内部三位主要卫星运营商，其位于地球静止轨道的共计七颗高价值通信卫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轨道参数异常漂移，原因未知。巧合的是，其漂移轨迹模型，与贵方实验室三年前一份未公开的、关于‘非合作性轨道调整’的论文模拟高度吻合。”
会场一片哗然。黄文轩继续道：“我们拥有维护空间环境稳定的技术和决心，但也拥有识别威胁、追溯源头的能力。如果联盟执意要将太空变为角力场，我们唯有奉陪。但我想提醒诸位，在相互确保摧毁的逻辑下，没有赢家。”
他话锋一转：“反之，‘开放联盟’的第一批标准化结构单元，下个月将如期交付给第一批十七个合作伙伴。我们选择建设，而非破坏。”
胡萝卜与大棒，被他运用得淋漓尽致。强硬的反击加上确定的合作前景，成功动摇了联盟内部一些摇摆者的决心。铁幕之下，黄文轩硬生生撬开了一扇窗户。
“烛龙”遇袭事件，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平息了内陆内部关于技术管控的分歧。最高层迅速下达指示，认定此次网络攻击为“对国家关键创新主体的严重挑衅”，要求各部门全力支持华黄实验室恢复重建，并加强对其所有相关设施的安全保卫。
那个新成立的“技术出口与安全评估委员会”的职能，迅速从“限制流出”转变为 “甄别与防护” ，旨在确保对外合作中核心技术的绝对安全，而非阻碍合作本身。
曾经质疑黄家开放战略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同仇敌忾。危机，让内部凝聚成了铁板一块。黄晨宇和周曼抓住机会，迅速推动了与国家超级计算中心的深度合作，在“烛龙”恢复期间，为其提供庞大的分布式算力支持，确保了核心研发不至于完全停摆。
南海对峙的紧张局势，在“烛龙”事件后达到了顶点，却也迎来了转机。科罗尼亚的航母编队依然在附近游弋，但其挑衅性动作明显减少。
在一个能见度极高的清晨，“蓬莱基石”平台面向公海的一侧，新型激光防御系统进行了一次非对外公布的、短促而高功率的试射。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亮线瞬间划过海天，击中了数十公里外一个预设的、极小的漂浮靶标，靶标瞬间汽化，连烟雾都未曾留下。
这次试射没有对外发布任何消息，但其数据和影像，通过某些“特殊渠道”，精准地出现在了对方舰队指挥官和情报分析官的屏幕上。
同时，内陆海军宣布，其最新型的、具备强大区域防空和反导能力的万吨级驱逐舰，将“常态化驻泊”于“蓬莱基石”辅助军港。
实力的无声展示，往往比喧嚣的抗议更有力。几天后，科罗尼亚航母编队以“演习任务完成”为由，转向驶离相关海域。南海的惊涛骇浪，暂时平息于一种冰冷的、基于实力评估的默契。
卫斯理站在一间安全屋内，面前是一个黑色的裹尸袋。里面是潜龙的一名高级外围情报员，在追踪“烛龙”入侵者物理线索时被发现，灭口。
“我们清理了对方三个潜伏点，但他们级别更高的人提前撤离了。”一名下属低声汇报，脸上带着挫败和愤怒。
卫斯理面无表情，只是抬手，轻轻合上了裹尸袋的拉链。“厚待他的家人。”他顿了顿，声音冰冷如铁，“从今天起，潜龙的行动准则升级。对于任何直接威胁到‘烛龙’、帕拉妮博士或理事会核心成员生命的敌对人员，授权执行‘即时终结’。”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城市的灯火。暗影中的战争，从情报窃取与反窃取，正式升级到了血腥的物理清除。一条看不见的、更残酷的界限，被划下了。
理事会再次召开。气氛凝重，却少了之前的焦灼，多了一种经过烈火焚烧后的坚定。
帕拉妮：“‘烛龙’蛰伏，研发受挫，但理论获得意外验证。‘钥匙’项目转入绝对地下。”
黄文轩：“外部压力空前，但反击有效，联盟出现裂痕，‘开放联盟’按计划推进。”
黄承宇& 周晓曼：“内部分歧弥合，支持力度加大，与国家计算中心对接完成。”
阮承胤：“南海对峙暂息，威慑生效，平台安全等级提升。”
卫斯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冷厉）：“入侵源头部分确认，反击已展开。我们……付出了代价，也划下了新的线。”
黄天听着，缓缓站起身，走到那面象征着星海征程的巨幅星图前。
“这一次，我们失去了很多。研发进度，一位优秀战士的生命，还有……一部分或许曾有的天真。”
他的手指划过星图上“蓬莱基石”和龙巢的位置。
“但我们守住了根本。核心未失，旗帜未倒，盟友未散，脊梁未弯。”
“烈火淬炼，方能成钢。经过这一役，我们更清楚地看到了对手的底线，也认清了自己的力量与极限。”
黄子钰的全息投影凝视着每一个人，目光深邃：
“伤疤会成为最坚硬的铠甲。记住今天的痛与怒，但不要被其吞噬。我们的目标，始终是星辰大海，而非与蛆虫在泥潭里角力。”
“修复‘烛龙’，深化理论，巩固联盟，积蓄力量。下一次亮剑，我们要让星海，为之屏息。”
星海依旧危机四伏，但黄家这艘巨舰的龙骨，已在风暴与烈火的淬炼中，变得更加坚韧不屈。他们穿过了最危险的引力漩涡，虽然带着伤，但航向更加清晰，意志更加如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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