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张汉卿敢领着咱几十万东北兄弟拿起枪对准小鬼子，别说是老子一条命，就是让老子全家老小上阵杀敌，老子也绝不含糊！”
吴文立的话掷地有声，周围的士兵都挺直了腰杆。
一个满脸稚气的小战士突然喊道：营长说得对！俺爹说了，当兵吃粮，保家卫国才是本分！
好小子！吴文立拍了拍小战士的肩膀，转头看向杨池成，“池成，去通知所有连级以上军官来开个会！”
“是！”
杨池成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十几名军官聚集在吴文立周围朝着旧城前行，月光下每个人的脸上尽是疲惫但同样都写满了坚毅。
“营长！”
“营长！”
“都这个时候了，兄弟们就别跟我客气了！”
吴文立摆摆手环视众人，沉声道，弟兄们，咱东北军第七旅到今天可谓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简直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打断了脊梁骨！”
“我知道在场的弟兄也有想跟着第七旅大部队一起撤离的，也有不想做那卑躬屈膝跟着我一起跑来的。”
“都说说吧，谈谈自己的想法！”
军官们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开口，夜风卷着河水的湿气掠过，吹得火把忽明忽暗。
营长！
三连长赵铁柱突然站出来，黝黑的脸上青筋暴起，俺是个粗人，就认一个理儿——小鬼子都骑到咱脖子上拉屎了，这口气俺咽不下去！
“对，俺们都咽不下这口气！”
赵铁柱的话仿若将所有人内心的所想全都说了出来。
“营长，咱们都是带把的，就这样灰溜溜的跑了我总感觉有点憋屈！”
...
“弟兄们，你们的想法我都知道！”
“第七旅我们是回不去了，回去了就是个死！”
“为今之计咱们只有重新找个地方重整旗鼓，跟小鬼子干到底！”
说到这吴文立朝着长白山的方向一指，声音沙哑却坚定：弟兄们，咱们往长白山走！那里山高林密，小鬼子的大炮坦克开不进去，就让我们在那跟小鬼子较一较高低！”
众人闻言纷纷挺起腰板，一扫之前的颓废眼神之中重新燃起斗志。
“好，那么我们接下来说第二件事！”
吴文立顿了顿朝身后的队伍斜瞥一眼，抽出烟散了一圈，点燃后重重吸了一口，吐出一道烟圈，随之稍稍压低声音说道，“兄弟们，这些人你们怎么看？”
话音落下之际，吴文立的目光已然停到了一连连长王德胜的身上，“老王，你先说说！”
自己是最先接触罗战这一群人也是接触最多的人，而自己的一连也是打响反抗小鬼子第一枪，第一个由自己开口无可厚非。
王德胜狠狠吸了口烟，火星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压低声音道，营长，这帮人...有点邪性！”
“嗯！”
“确实有点邪性！”
吴文立重重点了点头，“南满铁路，他们是怎么知道小鬼子要炸毁南满铁路挑起纷争？再就是他们这群人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将我们两边管辖段的铁路都炸毁？”
“至于说武器，九条枪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那枪可是德国的毛瑟步枪，应该说是毛瑟步枪的加强版，就是我们整个东北都没有，他们又有什么门路能够弄来？”
“营长说的没错，这九个人确实不简单！”
“营长有没有可能这几个人是小鬼子派来的奸细！”
“石大山，放你娘的屁！”
一听到二连连长石大山的话，王德胜整个人犹如炸毛了一般，横梗着脖子双目通红地盯着石大山，“这群兄弟不可能是奸细！”
“奸细只会来祸害我们！”
“你难道没看到那群兄弟对待鬼子的态度？简直是不把小鬼子当人看！”
“我王德胜可以拿命作保他们不是奸细！”
“王德胜，你跟我在这呜呜喳喳说个鸡毛啊，有本事咱俩下来单练...”
够了！
吴文立猛地将烟头甩在地上，火星四溅。他鹰隼般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手枪。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连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吴文立从烟盒里抖出根烟，咬在齿间狠狠吸了三口，青筋暴起的太阳穴才渐渐平复。
他娘的！
他一把扯下军帽砸马背上，小鬼子就在奉天城，你们倒有闲心在这窝里斗？
染着硝烟的指尖挨个点过众人，真要有本事——突然拔高的声音惊飞了帐篷外的夜枭，比比谁杀的鬼子多！
说到这，吴文立一脸恳切地看向王德胜，“德胜呐，我知道他们这群人不是奸细，他们这群人也做不了奸细，他们的目光太纯粹了，纯粹到眼神里只有对小鬼子的杀意！”
“所以说这群人都是跟小鬼子有着血海深仇的人。”
“我只是在想，他们这群人要是跟我们这群大老粗死在了山旮旯里是不是太不值当了，毕竟都是海外回来的大学生！”
“就说那个救了许满多的小兄弟，老子敢打包票放眼整个东北，哪怕是北平的协和医院都找不出有他这样医术的人来，死了不值得啊！”
说到这，吴文立从怀中掏出一本带血的册子，借着依稀的月光缓缓翻开，“咱们一营目前加上王团长送来愿意一起打鬼子的兄弟总共653人，只有15挺捷克造，3挺马克沁以及两门迫击炮！”
“此去长白山途经抚顺、新宾、通化、临江400多公里路，我们都可能会死在路上！”
浑河边上，吴文立手中的烟头忽明忽暗，映照着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弟兄们，咱们现在就像这烟头，看着还能冒点火星子，可要是不小心，一阵风就能给吹灭了。
王德胜和石大山都低下了头，周围的军官们也沉默不语，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夜色深沉。
“营长，怕个球啊，不就是一条命嘛！”
王德胜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俺们东北汉子啥时候怂过？
“对啊，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不就是死吗？就算死老子也要拉上两个垫背的。”
“都特么的是娘生爹养的，谁特的么得还不是一头二臂，干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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