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考场，波澜再起
春闱会试，终究是在一种空前紧张、甚至带着几分肃杀的氛围中，如期而至。经过张慎案的雷霆洗礼，贡院内外戒备森严程度远胜往年。持戈军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进入考场的学子，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仿佛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沈清言提着考篮，跟在长长的队伍中，缓缓挪向那扇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龙门。他依旧是一身半旧的青衣，在众多衣着光鲜、前呼后拥的世家子弟中，显得格外不起眼。但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沉静的冰湖。
【初级清心凝神】的被动效果无声流转，将外界施加的庞大压力和各色目光有效隔绝。脑海中，那份珍贵的【会试真题范围（碎片）】如同明灯，照亮了最后冲刺的方向。过去几日，他几乎不眠不休，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对《周易》那特定卦象的深入钻研和对漕运利弊的全面梳理之中。虽然只是碎片，却让他复习的针对性极强，底气足了不少。
搜检的过程格外漫长和严格。考篮被翻来覆去地检查，甚至连饼饵都被掰开查看，笔杆也被仔细摩挲。轮到沈清言时，军士的目光在他那身寒酸的衣着上停留了片刻，检查得尤为仔细，甚至让他脱下了外袍。沈清言配合地做出紧张忐忑的模样，心中却冷笑——真正的魍魉之徒，岂是这般简单就能查出的？
好不容易通过搜检，踏入号舍区域。许是张慎案的影响，此次号舍分配似乎格外“公平”，他并未再被分到臭号，而是得了一间位置中等的号舍。虽依旧狭小逼仄，但至少空气流通，令人心神稍定。
卯时正，沉重的锣声敲响，试卷下发。
沈清言深吸一口气，凝神看向题目。
经义题果然涉及《周易》，且正是碎片中提示的那一卦！虽然问法刁钻，要求结合上古史实谈爻变之妙，但万变不离其宗！他心中大定，沉稳蘸墨，略一思索，便从卦象本源切入，引经据典，层层剖析，字迹工稳，条理清晰。
策论题更是直指“漕运”！要求考生不仅详陈历代漕运利弊，更要提出切合时宜的“革弊新政”。这正是他精心准备的方向！他并未急于下笔，而是闭目沉吟，将脑海中关于漕运管理、成本损耗、河道维护、甚至引入海运辅助的种种思考（适当剥离了过于超前的细节），重新梳理一遍，力求逻辑严密，论证扎实。
提笔，落墨。
【顶级书法速成】的技能早已融入骨髓，笔下馆阁体端庄流丽，令人赏心悦目。内容更是针砭时弊，见解深刻，既有对前人智慧的尊重，又不乏大胆却可行的新意。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中悄然流逝。考场内异常安静，只有纸笔摩擦和偶尔压抑的咳嗽声。监考的御史和翰林官员来回巡视，目光锐利，带着审视。
一切似乎都在平稳进行。
然而，就在第二场考试中途，沈清言正凝神推敲一段关于漕丁待遇改革的论述时，【基础观察力强化】带来的敏锐视觉，捕捉到了斜前方号舍的一丝极其不自然的异动。
那是一个穿着锦缎儒袍、面色略显苍白的考生，沈清言依稀记得，此人似乎是某个侯府的旁支子弟，姓氏……仿佛姓李？与碎片名单上“李\/陇西”似乎能对上号？张慎案发，其核心党羽和直接关联者被清除，但一些背景更硬、牵连稍浅、或是手段更隐秘的，或许并未被彻底波及？
只见那李姓考生，趁着一轮巡考官刚刚走过的间隙，右手依旧握着笔假装书写，左手却极其隐蔽地、微微颤抖地探入怀中，似乎想要掏出什么东西。他的动作僵硬而慌张，眼神四处乱飘，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沈清言的心猛地一沉。
夹带？
到了这个时候，还敢顶风作案？！真是不知死活！
果然，下一刻，那考生极其快速地从怀中摸出了一小块卷得极细的绢布，想要趁低头蘸墨的瞬间，塞入袖中或是压在试卷下。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一个冰冷的、带着浓浓讥诮的念头瞬间划过沈清言的心头。张慎的血还没干，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步其后尘！这些世家子弟，当真以为权势能通天，可以视科场法度为无物吗？
一股强烈的、将其当场揭发的冲动瞬间涌上。只要他此刻举手示意，巡考官立刻就会过来，人赃并获！这无疑又是大功一件，更能狠狠再打击一次世家的气焰！
但是——
他的手刚刚抬起一半，便猛地顿在了半空。
不行！
不能冲动！
他瞬间想起了乡试时的那只老鼠，想起了听雨轩的惊魂！眼前的作弊，规模虽小，但其背后可能牵扯的，或许又是一个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自己若贸然揭发，固然能除掉一个对手，却很可能打草惊蛇，引来更疯狂的报复！尤其是在这至关重要的会试期间，他绝不能节外生枝，将自己置于未知的风险之中！
萧绝需要的是一个能平稳考出好成绩、为他所用的棋子，而不是一个四处点火、搅动风云的麻烦制造者。
电光石火间，沈清言硬生生压下了那股冲动。他缓缓放下手，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试卷上，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基础观察力强化】却已将那名考生的样貌特征、作弊的细微动作、甚至那绢布的大致颜色和材质，都清晰地记录下来。
他不动声色，继续答题，甚至刻意放缓了书写的速度，用眼角余光监视着那边。
那李姓考生似乎并未得逞。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在他试图将绢布塞入袖口的瞬间，手指一滑，那卷细小的绢布竟掉落在了号板下的阴影里！他吓得脸色惨白，身体猛地一僵，再也不敢乱动，僵在原地许久，才敢假装弯腰捡笔，飞快地将那绢布捞回怀中，死死按住，再也不敢妄动。
一场未遂的作弊，无声无息地消弭于无形。
【叮！检测到考场违规未遂事件（夹带），吃瓜值+15！】
【叮！检测到特定目标（李姓考生）异常恐慌情绪，吃瓜值+10！】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沈清言心中冷笑。也好，留下这个把柄，或许将来更有用。他默默地将“李姓考生、夹带未遂、恐慌”这几个关键词记在心中，如同收集弹药般，归入“后续吃瓜素材”的库存。
考场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只有笔墨沙沙。
但沈清言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重新投入到答卷之中。
笔下的策论，愈发沉稳锐利。
眼中的光芒，愈发冷静坚定。
波澜，只是插曲。
真正的较量，在于笔下的文章，在于心中的沟壑。
在于，最终那张决定命运的——金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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