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军户所后院。
这里比林枫之前待的土地庙还要破败,几间摇摇欲坠的泥坯房,围着一个光秃秃的院子。寒风卷着沙土,吹在人脸上生疼。
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上百号新兵,都是今天刚画押入伍的。他们和林枫一样,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凭证,脸上带着三分忐忑、三分紧张,还有四分压抑不住的期待。
大家聚在一起,议论声嗡嗡作响。
“哎,听说了吗?今天就能领婆娘了!”
“可不是嘛!俺长这么大,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这回总算能有个家了!”一个黑脸膛的汉子憨笑着,露出一口黄牙。
“就是不知道能分到个啥样的,可别是个歪瓜裂枣啊。”
“嗨,管他呢!有口热饭吃,晚上有个暖被窝的,就比当流民强一百倍!”
林枫靠在墙角,默默听着众人的议论,心里却异常平静。他很清楚,这种官府统一分配的好事,绝对轮不到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大头兵。孙老头的话他记得很清楚,漂亮的、年轻的,早就被军官们像挑牲口一样挑走了。剩下的,不过是些残羹冷炙。
他今天来,只是为了走个流程,完成从流民到军户的身份转变。至于老婆……他不抱任何幻想。
就在这时,院子尽头的一扇小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断了条腿的瘸子老头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狱卒服,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名册,脸上沟壑纵横,眼神浑浊,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他就是陈叔,陈瘸子,专门负责“官妻”分配的狱卒。
“都给老子安静!”陈瘸子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吵什么吵!赶着投胎啊?都给老子排好队,一个个来!”
新兵们立刻噤声,手忙脚乱地排成几列长队。
陈瘸子走到队伍前,清了清嗓子,有气无力地念叨着:“都听好了!朝廷的规矩,《边地实户令》,你们自愿参军,朝廷配发家室。一会儿念到名字的,就上前来领人。领回去就得好好过日子,要是敢打骂虐待,被老子知道了,直接送去矿山挖一辈子石头!”
说完,他翻开名册,开始点名。
“张三!”
一个矮个子男人激动地跑上前。
陈瘸子头也不抬地指了指身后的一间屋子:“进去,最左边那个,领走。”
张三屁颠屁颠地跑了进去,很快,领着一个看起来快四十岁的大婶走了出来。那大婶身材壮硕,满脸风霜,看见张三,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稀疏的黄牙。张三的脸瞬间垮了,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耷拉着脑袋,带着他的“新媳妇”从侧门离开了。
院子里响起一片低低的哄笑声。
“下一个,李四!”
李四进去,领出来一个瘦得跟麻杆似的女人,脸上带着病气,走两步就喘。
“王二麻子!”
王二麻zi进去,领出来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眼神比男人还凶。
……
一个个新兵上前,一个个新兵又失望地离开。分给他们的女人,不是年纪大的,就是身体差的,再不然就是长相凶悍的。最好的一个,也不过是个相貌平平的普通村妇。
新兵们的热情,就像被一盆盆冷水浇下,迅速冷却。原来,这就是现实。
林枫看着这一切,心中毫无波澜。他甚至开始思考,如果分给他一个身体不好的,会不会成为他的累赘。以他现在的处境,自己活下去都费劲,实在没精力再养一个药罐子。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他注意到一个细节。
那个陈瘸子,每念几个名字,就会停下来剧烈地咳嗽几声,用手捂着嘴,咳得老脸通红。而且他的嘴唇干裂,面色也有些蜡黄。
林枫前世为了执行任务,学过基础的中医和战场急救。他一眼就看出,这老头是典型的风寒入体,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体虚。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不动声色地退出了队伍,悄悄溜到了后院的墙根下。墙外就是一条小巷,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在巷子里玩耍,他们身前,放着一个小小的柳条筐。
筐里,是七八个沾着泥土的鸡蛋。
林枫眼睛一亮。
鸡蛋!在这个缺衣少食的边关,这玩意儿可是精贵的好东西,是补充蛋白质和营养的最佳来源!
他快步走了过去,脸上挤出一个尽量和善的笑容。
“小兄弟,商量个事。”
为首的那个孩子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鸡窝里掏出来的!”
林枫从怀里掏出那块刻着“新兵”二字的木牌,这是他现在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我用这个,换你们这筐鸡蛋,怎么样?”
孩子们没见过兵牌,但那块小木牌看起来打磨得还算光滑,比他们手里的石子好玩多了。为首的孩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交易达成。
林枫提着那小筐鸡蛋,重新回到了院子里。
他这一番操作,自然被其他新兵看在眼里。
“那小子疯了吧?用自己的兵牌换了一筐破鸡蛋?”
“就是,兵牌丢了可是要挨军棍的!真是个傻子!”
“估计是饿疯了,觉得领个婆娘回去也是累赘,不如换点吃的实在。”
对于周围的嘲讽,林枫充耳不闻。他提着鸡蛋,没有回队伍,而是径直走到了陈瘸子的面前。
陈瘸子正好又咳了一阵,刚喘匀了气,就看到一个瘦弱的少年提着一筐鸡蛋站在自己面前。他眉头一皱,不耐烦地问:“干什么?没轮到你,滚回队伍里去!”
林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那筐鸡蛋,轻轻地放在了陈瘸子身前的桌子上。
“老人家,”林枫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诚恳,“天冷,您辛苦了。我看您身体不适,这点鸡蛋,给您拿回去煮了吃,补补身子。”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枫。
给这个凶巴巴的瘸腿老头送礼?还送的是自己拿命根子换来的鸡蛋?这小子脑子被驴踢了吧!
陈瘸子也愣住了。
他在这军户所干了十几年,见过的兵痞、无赖、军官数不胜数。有人给他送钱,有人给他送酒,都是为了能分个好点的女人。可像林枫这样,送来一筐鸡蛋,还说出这么一番话的,他是头一个。
他浑浊的眼睛,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
很瘦,很弱,穿着破烂的衣服。
但是,他的腰杆挺得笔直。
他的眼神,清澈、冷静,没有丝毫的谄媚和讨好,只有一种平等的、纯粹的善意。
陈瘸子在这双眼睛里,没有看到一个乞求施舍的流民,而是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尊重他的人。
他沉默了。
足足沉默了十几秒。
周围的新兵们都等着看好戏,等着看林枫被陈瘸子一脚踹飞。
然而,陈瘸子却缓缓地伸出干枯的手,摸了摸那筐还带着余温的鸡蛋。然后,他抬起头,沙哑地开口。
“有意思的小子。”
他拿起桌上的名册,翻了翻,又拿起那张林枫入伍的凭证,看了一眼。
“林枫,是吧?”
“是。”
“你跟我来。”
说完,陈瘸子竟然一瘸一拐地转身,没有走向那间关着普通女人的屋子,而是走向了院子最深处,一间独立并且上了锁的小黑屋。
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林枫提着剩下的东西,平静地跟了上去。
陈瘸子从腰间摸出一把生了锈的钥匙,打开了那把大锁,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清香从门缝里飘了出来,与这个院子的污浊气息格格不入。
“进去吧。”陈瘸子侧过身,“里面那个,是你的了。算你小子运气好,也算……老头子我今天积回德。”
林枫迈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暗,只有一扇小小的天窗透进微光。
他看到,在屋子的角落里,一个身影正静静地坐在草堆上。
她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洗得有些发白,但却异常干净整洁。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用一根布条简单地束在脑后。她听见开门声,缓缓地抬起头。
林枫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那是一张怎样绝美的脸庞。
肌肤胜雪,眉如远黛,眼若秋水。尽管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和长久不见天日留下的憔??,却丝毫无法掩盖那份惊心动魄的美丽。她的眼神清冷而绝望,像是一只被困在笼中的凤凰,高贵,却又充满了哀伤。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腰背挺得笔直,纤细的脖颈构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即便身处如此不堪的环境,她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大家闺秀的气质,却丝毫未减。仿佛不是身处囚笼,而是在自家后花园里赏雪。
仙女。
林枫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用一筐鸡蛋,竟然换来了这样一个……谪落凡尘的仙子。
他定了定神,走了出去,关上门。
门外,陈瘸子正靠在墙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多谢老丈。”林枫真心实意地说道。
陈瘸子摆了摆手,把那筐鸡蛋推了回来:“拿回去,给她补补身子。她……唉,也是个苦命人。”
说完,他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只留给林枫一个萧索的背影。
林枫没有再推辞,提着鸡蛋,领着那个绝美的女子,从侧门走了出去。
当他们两人出现在院外的那一刻,那些刚刚领完老婆、正聚在一起唉声叹气的新兵们,瞬间石化了。
所有人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眼珠子瞪得溜圆,手里的窝窝头掉了都不知道。
一个刚分到胖大婶的汉子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转过头,结结巴巴地问身边的同伴。
“我……我是不是眼花了?”
他同伴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用梦呓般的声音说道。
“他娘的……那小子……用一筐鸡蛋……换了个天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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