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多是好奇的围观，问价的不少，真正有意向的不多。林雪一开始有些怯场，但在周念念的鼓励下，渐渐也能流利地介绍产品特点，尤其重点推介那几款小件新品，引起了不少家庭主妇和普通职工的注意。
转机出现在第二天下午。县里一所新建中学的后勤主任过来转转，看到那些桌椅和箱子，仔细询问了价格和质量，尤其对那张带锁的箱子和可以挂在宿舍墙上的折叠桌板很感兴趣。周念念亲自接待，不仅详细介绍了产品，还主动提出可以根据学校宿舍的尺寸，定制不同大小的箱子和桌板，并且承诺一定数量以上可以免费送货安装。
后勤主任很动心，但要的量不小，需要回去请示。他留下了联系方式，表示尽快回复。
几乎同时，地区一家规模不小的招待所的采购员也被那套简洁实用的床头柜和碗柜吸引，询问能否批量定制，并且对样式提出了几点修改意见。周念念一边记下要求，一边在心里快速估算成本和工期，给出了一个很有竞争力的报价和交货时间。采购员表示要对比几家，但也明显露出了兴趣。
林雪在旁边看得心潮澎湃，她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周念念如何从容不迫地与这些“大单位”的人打交道，如何敏锐地抓住对方需求，灵活应对。
第三天，也就是最后一天，交流会的最后时段，周念念正准备收拾东西，一个穿着中山装、干部模样的人在几个人的陪同下，来到了他们的展位前。为首的中年人气质沉稳，目光扫过向阳大队的展品，最后落在了那套样品和旁边的示意图上。
“向阳大队家具厂？”他拿起一个打磨光滑的小板凳，仔细看了看榫卯接口，又试了试折叠桌板的灵活度，“东西做得挺扎实，想法也不错。是集体厂？”
周念念连忙上前：“是的，领导。我们是向阳大队集体办的家具厂，刚起步不久。”
中年人点点头，看向周念念：“你是负责人？这么年轻？”
“我是副厂长，周念念。我们支书在队里主持工作。”周念念不卑不亢地回答。
“周念念？”中年人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干部低声提醒道，“局长，就是向阳大队那个办头花厂的女知青，养猪场的方案好像也跟她有关。”
被称作局长的中年人眼神微动，再次打量周念念，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原来是你。我听你们镇长提起过，说向阳大队有个能干的女知青。不错，果然名不虚传。”他顿了顿，说，“我是地区轻工业局的副局长，姓赵。这次来交流会看看下面的集体经济发展情况。你们的产品，虽然还显稚嫩，但思路对头，质量也看得出下了功夫。尤其是能根据实际需求，设计生产这些实用小件，很有市场意识。”
周念念心脏怦怦直跳，强自镇定：“谢谢赵局长肯定。我们刚刚起步，还有很多需要学习改进的地方。”
赵局长摆摆手：“起步不怕，怕的是没想法，没干劲。你们这个方向是对的。地区局最近也在考虑扶持一批有潜力的社队企业，作为典型。你们向阳大队，有点意思。”他对旁边的秘书说，“记一下，回头跟县里和镇上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又对周念念道，“好好干，把质量和服务都跟上。以后有机会，可以到地区来交流学习。”
说完，赵局长又看了看其他样品，便带着人离开了。
周念念站在原地，直到林雪激动地拉她的袖子：“周厂长！地区局的局长！他说咱们有潜力，要当典型！”
周念念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狂喜。她知道，这或许是比拿到几个订单更重要的机遇！这意味着更高的平台、更多的关注、可能更大的支持！
交流会结束了。向阳大队家具厂虽然没有当场签下巨额订单，但拿到了县中学和地区招待所两个极有分量的意向，更重要的是，进入了地区轻工业局领导的视线！
回程的卡车上，林雪兴奋地说个不停，周向阳也满脸笑容。周念念靠着车厢，望着窗外飞掠的景色，心中却异常清明。机遇来了，挑战也随之升级。产品质量必须更上一层楼，产能需要提升，管理需要更规范，才能接得住可能到来的“典型”任务和更大订单。
还有，她脑海里浮现出顾景森沉静的面容。这次的成功，有他不可或缺的一份功劳。未来的路，似乎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值得期待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等卡车开到大仓库前的空地时，周福年已经带着大队干部、两位木匠师傅，还有不少没上工的社员等在那里了。钱秀音和周富贵也挤在人群前头，伸着脖子张望。
车刚停稳，林雪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脸蛋兴奋得通红，还没站稳就喊：“成了！咱们的东西被看上了！地区的大领导都夸咱们了！”
周念念跟着下车，虽然疲惫，但眼睛亮晶晶的，对着迎上来的周福年点点头：“大伯，交流会挺顺利，有收获。”
周福年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连声问：“快说说，快说说！”
周念念让周向阳和林雪一起，把带去的样品（除了留给供销社刘主任继续展示的几件）搬下来，就在空地上，简单把交流会的情况说了。重点提了县中学和地区招待所的意向，以及遇到地区轻工业局赵局长的事。
当听到“地区轻工业局”、“有潜力”、“当典型”这些字眼时，人群“轰”地一下炸开了锅。周福年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周大木和周二木手里的烟袋都忘了抽，钱秀音则是一把抓住旁边周富贵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肉里。
“真……真的？地区的领导……真那么说？”周福年声音都有些发颤。
“赵局长是这么说的，让我们好好干。”周念念肯定道，脸上也带着笑，“不过大伯，各位叔伯乡亲，领导越是看重，咱们肩上的担子就越重。接下来的订单要是真来了，质量、工期，一样都不能出差错。咱们的厂子，还得再规范，再提升才行。”
“对！对！念念说得对！”周福年回过神来，激动地挥着手，“这是天大的好事，也是天大的责任！咱们向阳大队的老少爷们，姑娘媳妇，都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头来！不能给念念丢脸，更不能给咱们向阳大队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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