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柏羽便换上一身粗布短衫，将头发束成普通百姓的样式，混在出城赶集的人群中，再次向城郊柳林巷的宅院赶去。
昨夜撤离时未能带出完整证据，成了他心头的一块巨石。
仅存的几张残缺手谕，根本不足以撼动魏王派系，唯有找到被遗漏的物证，才能让阴谋浮出水面。
“007，监测宅院周边动静，确认是否有埋伏。”柏羽在柳树林外停下脚步，借着树干的掩护观察前方。
脑海中的光屏显示，宅院四周新增了四名便衣侍卫，主屋的烟囱没有冒烟，显然里面的人正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未检测到大规模热源聚集，推测守卫以监视为主，暂未设伏。】
柏羽松了口气，压低身子穿过柳树林，绕到宅院后院。
昨夜被撬开的后窗已被重新封死，墙头的铁丝网换成了更粗的铁链，地面上还残留着零星的胡椒粉。
那是昨夜混乱留下的唯一痕迹。
他贴着墙根移动到主屋墙角，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只听到重物搬运的“砰砰”声，像是在销毁什么东西。
“必须进去看看。”柏羽咬咬牙，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铁钩，勾住院墙的砖缝，翻身跃入院内。
落地时，他特意踩在昨夜标记的“静音点位”上，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碎石。
主屋的门虚掩着，他悄悄推开门缝，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屋内的书架已被搬空，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陶罐碎片，褐色的药粉洒得满地都是，昨夜看到的剧毒药材已不见踪影。
几名仆役正拿着扫帚，将碎片和药粉扫进麻袋，准备运出宅院。
最让他心凉的是，石台上的手谕已被焚烧殆尽，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灰烬，风一吹便散成粉末。
“动作快点！韦长史说了，半个时辰内必须清理干净，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呵斥着仆役，语气中满是急切。
柏羽躲在门后，看着眼前的一切，手指紧紧攥着拳头。
证据，还是被销毁了。
就在他准备撤离时，院门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柏羽心中一惊，立刻躲到门后的立柱旁，透过缝隙望去。
只见韦挺带着几名侍卫骑马赶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清理得怎么样了？昨夜逃走的人查到身份了吗？”
“回长史，院内已清理干净，只是……”管事犹豫了一下，递上一个布袋，“昨夜在暗格旁发现了这个。”
柏羽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他昨夜掉落的布袋，里面还残留着一点甘遂粉末。
韦挺接过布袋，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是太医院的药味！这两个人，很可能与东宫有关！”
柏羽不敢再停留，趁着韦挺与管事交谈的间隙，悄悄从后院翻墙而出，一路疾奔，直到远离柳林巷，才敢放慢脚步。
他靠在一棵老槐树下，大口喘着粗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韦挺已经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东宫，接下来，太子府恐怕要面临一场风暴。
回到长安城内，柏羽没有直接返回东宫，而是绕到西市的一家茶馆。
按约定，他本该在这里与东宫的小吏交接消息，将昨夜的情况告知李承乾。
可刚走到茶馆门口，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茶馆里的客人虽多，却有几个面生的汉子，目光始终在门口徘徊，手指不自觉地按在腰间，显然是便衣侍卫。
“007，检测茶馆内人员身份。”柏羽在心中下令，脚步却没有停顿，装作买胡饼的样子，在茶馆旁的小摊前停下。
光屏迅速显示结果：【茶馆内三名可疑人员均为魏王派系侍卫，已在此守候一个时辰，疑似设伏。】
柏羽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监视。
他不动声色地付了胡饼钱，转身向另一条小巷走去。
刚拐进巷口，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三名侍卫果然跟了上来，堵住了巷口。“李白先生，韦长史有请。”
为首的侍卫语气冰冷，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显然没打算让他拒绝。
柏羽知道硬拼不行，目光快速扫过小巷。
这条巷子是他之前勘察过的“死巷”，只有一个入口，却在中段有一处低矮的院墙，连接着旁边的宅院。
“我与韦长史素不相识，怕是认错人了。”他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悄悄将藏在袖中的胡椒粉捏在手里。
“少废话！跟我们走！”侍卫不耐烦地冲上来，伸手就要抓柏羽的胳膊。
柏羽侧身避开，同时将胡椒粉猛地撒向对方的眼睛。
侍卫们被呛得剧烈咳嗽，纷纷后退。
柏羽趁机冲向院墙，踩着墙角的石墩翻了过去，落在院内的菜地里。
院内的老妇人听到动静，拿着锄头冲了出来：“哪来的小贼！敢闯我家院子！”
柏羽连忙解释：“老夫人恕罪，我是被坏人追杀，不得已才翻墙进来的，这就离开！”
说罢，他从菜地的后门跑出，沿着另一条小巷狂奔。
身后的侍卫很快追了上来，柏羽凭借着这些日子在长安巷陌间记下的路线，专挑狭窄的胡同步行。
这些小巷是他从客栈掌柜那里听来的“捷径”，宽窄仅容一人通过，侍卫们骑马无法追赶，只能徒步跟在后面。
他穿过三条胡同时，突然拐进一处堆满杂物的院子，利用木箱和水缸遮挡视线，绕到侍卫身后，从另一个出口溜走。
摆脱追兵后，柏羽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奔跑，直到来到东市的一处绸缎庄。
他推门进去，掌柜的看到他，立刻会意，将他引到后院的暗室：“李伴读，您怎么来了？太子殿下正等您的消息呢。”
柏羽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手臂上的擦伤在奔跑中被汗水浸湿，传来阵阵刺痛。
“韦挺已经开始怀疑东宫了，不仅销毁了宅院的证据，还派人监视我。”柏羽缓过劲来，连忙说道，“刚才在西市茶馆，我差点被他们伏击，虽然逃出来了，却恐怕暴露了行踪。”
掌柜的脸色一变：“那可怎么办？太子殿下还在东宫等着，若是被魏王的人发现您与东宫往来，后果不堪设想。”
柏羽点点头，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
刚才逃脱时，他刻意选择了那些偏僻的小巷，而这些路线，只有对长安城防极为熟悉的人才能掌握。
这种熟悉，恐怕已经引起了魏王派系的警觉。
果然，当天下午，007的警报声就在柏羽脑海中响起：【警告！检测到魏王谋士韦挺已下令调查宿主身份背景，调取了宿主从蜀地来长安的沿途记录，包括客栈住宿、科举报名等信息。】
柏羽的心沉了下去。
他的身份本就是按“路人甲”设定的普通书生，从蜀地来长安赶考，履历看似毫无破绽，可一旦被仔细调查，就会发现疑点。
原主“李白”性格怯懦，却在科举后突然变得沉稳老练。
一个乡野书生，为何会对长安城的巷陌如此熟悉。
甚至连他的字迹，都与原主早年的笔记有细微差别。
“007，整理原主的身份信息，确认是否有遗漏的破绽。”柏羽在心中下令，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光屏迅速展开，列出了原主的生平：蜀地农户之子，十年苦读，乡试中举，沿途靠典当衣物筹集路费……这些信息都无比完整，，一旦韦挺派人前往蜀地仔仔细细地调查，很容易发现“李白”的身份有问题。
“必须尽快阻止他们调查。”柏羽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知道，一旦身份问题被质疑，自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世界线稳定度也同样再无挽回的可能。
他必须在韦挺查明真相前，找到新的证据，将魏王的阴谋公之于众。
当晚，柏羽悄悄潜入东宫，与李承乾在崇文殿密谈。
“殿下，韦挺已经开始调查我的身份。”柏羽将情况告知李承乾，“现在，我们必须加快行动，找到能指证魏王的新证据。”
李承乾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先生放心，我这就命人去太医院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到许敬宗的破绽。只是……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我们还有时间吗？”
柏羽沉默片刻，坚定地说：“有！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能找到机会。”
走出崇文殿时，夜色已深。
柏羽抬头望向天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剩下零星的星光。
他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向他逼近。
身份的疑云、魏王的追杀、太宗的安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但他没有退路，只能咬紧牙关，在这场权力的漩涡中，寻找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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