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泼满了整个喧嚣的地下拳场。
所有人都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眼睛瞪得滚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仿佛集体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拳台上方那盏聚光灯，还在忠实地照射着，将台上那荒诞而震撼的一幕，死死地钉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不可一世的“巨无霸”阿金刚，像座真正崩塌的小山，脸朝下趴在粗糙的台面上，一动不动。而那个被他衬托得如同豆芽菜般的年轻人，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改变。他甚至还微微低着头，像是在观察脚边一只昏迷的甲虫。
（穴位打击，效果比预想的还好。这种纯粹依赖肌肉的对手，神经节点反而是最脆弱的。）
三秒？
或许更短。
从钟响到阿金刚扑倒，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思维都跟不上。很多人甚至没看清刘子阳是怎么动的，只感觉眼前一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呃……”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音节，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紧接着，整个拳场像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炸开了锅！
“我操！刚才发生了什么？！”
“阿金刚倒了？就这么倒了？”
“假的吧？演戏呢？！”
“老子的钱啊！全押阿金刚了！！”
“妈的！见鬼了！那小子到底使了什么妖法？！”
惊呼声、咒骂声、不敢置信的质疑声、还有少数几个押了冷门的赌徒发出的狂喜嚎叫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把这地下空间的天花板掀翻。之前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在这纯粹由人类情绪组成的喧嚣面前，显得黯然失色。
元灵儿在台下蹦得老高，手里的啤酒瓶差点甩出去，她尖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阎罗！牛逼！！阎罗！无敌！！” 她脸上那夸张的烟熏妆都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扭曲，但眼神里的激动和与有荣焉却是实实在在的。
VIp卡座里，王老板猛地站了起来，他怀里的两个女郎被他粗暴地推开，撞在沙发靠背上发出一声娇呼。但他完全没理会，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拳台上的刘子阳，里面充满了震惊、疑惑，以及一丝迅速燃起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贪婪光芒。
他混了这么多年，黑的白的见过不少人，能打的也见过不少。但像台上这个年轻人这样，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瞬间放倒阿金刚这种级别对手的，绝对是头一回！
这不是普通的能打！这是有真功夫！或者说，是某种极其可怕的杀人技！
“去！”王老板对旁边一个心腹手下低吼，“把那个阎罗……不，把那位兄弟请过来！客气点！”
“是，老板！”那手下也被刚才那一幕震得不轻，连忙点头，快步走向拳台方向。
拳台上，裁判这才从懵逼中回过神来，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试探了一下阿金刚的鼻息，发现只是昏迷，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了刘子阳一眼，颤抖着举起他的右手，示意胜利者。
台下又是一阵混乱的声浪。
刘子阳面无表情地放下手，看都没看脚下的失败者，转身就走下了拳台。那平淡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上台散了散步。
他刚走下台阶，王老板的那个心腹就迎了上来，脸上挤出一个尽可能和善的笑容：“这位……阎罗兄弟是吧？我们老板有请，想跟您交个朋友，聊两句。”
刘子阳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远处VIp卡座里正目光灼灼盯着这边的王老板，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跟着那人走了过去。
元灵儿在下面看着，心里暗笑：（鱼上钩了！）她也很想跟过去，但知道现在自己的角色是“不懂事的太妹女友”，只能按捺住好奇心，继续在原地扮演狂热粉丝。
穿过喧嚣的人群，来到相对安静的VIp区域。王老板已经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但姿态明显郑重了许多。他挥挥手，让两个女郎和多余的手下暂时离开，只留了两个最信任的保镖站在身后。
“兄弟，好身手！真是让我王某人大开眼界！”王老板主动起身，笑着向刘子阳伸出手，态度和之前判若两人。
刘子阳和他轻轻握了一下，一触即分，声音依旧平淡：“王老板过奖了，运气好。”
“哎！这可不是运气！”王老板哈哈一笑，示意刘子阳坐下，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洋酒，“我王天豪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眼力还是有的。兄弟你这手功夫，绝对是这个！”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不知兄弟在哪条道上发财？怎么称呼？”
“刘阎。”刘子阳用了之前元灵儿随口胡诌的化名，“刚出来混，没什么门路，听说王老板这里机会多，来碰碰运气。”
（装就要装得像，落魄高手寻求机会的人设，最容易让对方放松警惕并试图招揽。）
王老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就喜欢这种有本事却没背景的愣头青，好用，也好控制。
“刘兄弟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王老板拍着马屁，“在我这小小的拳场，实在是屈才了！不知道刘兄弟有没有兴趣，跟着我王某干？保证比你打拳赚得多得多！而且，干的都是‘大买卖’！”
他特意加重了“大买卖”三个字，意有所指。
刘子阳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但语气还是带着点谨慎：“王老板说的‘大买卖’是？”
王老板嘿嘿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拍了拍刘子阳的肩膀：“这个不急，慢慢聊。刘兄弟今晚先好好休息，赢了比赛，奖金翻倍！明天，我带你去个更好的地方，见见世面！”
他需要再观察观察，也要查查这个“刘阎”的底细。虽然爱才，但谨慎是他的生存之道。
刘子阳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点了点头：“那就多谢王老板了。”
“好说，好说！”王老板心情大好，又和刘子阳喝了一杯，这才让手下送他离开。
走出地下拳场，重新回到清冷的夜色中，身后的喧嚣被隔绝在那扇不起眼的小铁门之后。元灵儿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笑嘻嘻地跟上刘子阳。
“怎么样怎么样？那死胖子是不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兴奋地问。
“嗯。他明天要带我去‘见见世面’。”刘子阳言简意赅。
“太好了！第一步成功！”元灵儿握了握小拳头，随即又好奇地问，“不过，你刚才那一下到底怎么做到的？点穴？真有这功夫？教教我呗！”
刘子阳看了她一眼：“想学？”
“想想想！”元灵儿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先把你的古武根基打扎实再说。”刘子阳泼了盆冷水，迈步朝街区外走去。
“喂！你瞧不起人！”元灵儿气鼓鼓地追了上去，不满地嚷嚷着，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对接下来行动的期待。
夜色中，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地下拳场的风波似乎已经平息，但只有他们知道，一条通往更深处黑暗的线，已经悄然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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