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将车开回了公寓。一路上心绪不宁，他的大脑像一台过载的计算机，反复播放着办公室里那令人窒息的画面：顾寒洲滚烫的怀抱、沉甸甸的脑袋依偎在小腹的触感、沙哑脆弱的哀求、纱布上洇开的刺目鲜红……还有自己那不正常的心跳。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尖发颤，指尖发麻。他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避开行人、是否闯了红灯。
他几乎是撞开家门，甩掉鞋子，直奔浴室，一把拧开淋浴的冷水开关！
哗——！
冰凉的水流落下，瞬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激得他浑身一个剧烈的哆嗦，沈星河仰起头，紧闭双眼，任由冰冷的水流狠狠冲刷着滚烫的脸颊、脖颈、以及……被顾寒洲呼吸烙印过的小腹皮肤。
【冲掉！都冲掉！把他留下的温度、气息、触感……还有那些该死的、不该有的感觉……统统冲掉！】 想要浇灭他内心那团被顾寒洲点燃让他恐慌又陌生的火焰，想要冲刷掉那份挥之不去的羞耻和……悸动。
【清醒点，沈星河！你是个医生！是个男人！另一个男人对你……对你那样……这不对！这太荒谬了！】 冷水拍打在脸上，直到四肢都冻得有些麻木，嘴唇也失去了血色，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才猛地关掉了水阀。浴室里瞬间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水滴砸在地面的啪嗒声。
他扯过一条宽大的浴巾，胡乱地裹住自己还在滴水的冰冷身体，脚步虚浮地走到盥洗池巨大的镜子前。
水珠沿着他凌乱的发梢滴落，滑过光洁的额头、高挺却带着脆弱的鼻梁、紧抿的、失了血色的薄唇。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此刻却像受惊的鹿，带着迷茫、挣扎和一丝自我厌弃。
沈星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他抬起手，用力地、啪啪啪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浴室里回荡。
【沈星河！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寒洲……他之前所有莫名其妙的‘病’、那些刻意的接近、那些灼热的眼神、那句‘想让你多陪我一会’……还有今天那个该死的拥抱和依偎……】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冰冷的冲击和脸颊的刺痛下，终于拼凑成一个他无法再自欺欺人的、清晰无比的答案！
【他喜欢我。不是雇主对医生的欣赏，也不是朋友间的关心。是男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开，震得他灵魂都在颤抖。他扶着冰冷的盥洗台边缘，指节用力到发白。
【顾寒洲……他确实很好。】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他英俊、强大、富有、有魄力，甚至……在刚才那种脆弱时刻流露出的依赖和委屈，也带着一种该死的、让人心软的吸引力。抛开性别，他几乎是完美的伴侣人选。
【可是……我现在的身体……是男人啊！】 他低头，看着浴巾下平坦的胸膛、属于男性的骨骼线条。这具身体，从生理构造到社会身份，都是彻彻底底的男性。
【我从来没想过……在这个世界，会有一个‘爱人’。更没想过……这个‘爱人’会是一个男人！】 前世的情感经历一片空白，今生的身份骤变，他对爱情的认知还停留在模糊的、基于前世记忆的异性框架里。同性之爱，对他而言，是认知地图上一片巨大的、从未探索过的、甚至带着禁忌色彩的未知海域。
【我的心理……接受不了女生。可……跟男生……这真的合适吗？】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和不适。
【就算……就算我克服了心理和生理的障碍，荒谬地接受了这一切……他的父母呢？顾家那样的顶级豪门？】 他几乎能想象出顾家父母得知儿子喜欢上一个男医生时的表情——震惊、愤怒、鄙夷，然后是毫不留情的反对和打压。门第、性别、子嗣……哪一条都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这是一条看不到光的路。布满荆棘，注定头破血流。】 结论冰冷而残酷。
沈星河抬手，用毛巾匆匆擦拭着湿漉漉的短发，随即用力地摇了摇头。脑海中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不能再见顾寒洲，这条路绝对不能继续走下去。只有在这个世界里安稳地过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他无法平静下来，无所适从之下，他决定开始给房间进行一场彻底的大扫除。他需要用忙碌来填满时间，因为一旦闲下来，顾寒洲的身影和那些片段便会疯狂涌入。
时间在机械的清洁动作中不知不觉溜走，茶几光亮的可以照人，等他终于停下手，才感觉到疲惫。当他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时，外面天色已深。
一阵困意袭来，沈星河趴在了床上，一会便睡了过去。半夜沈星河是被冻醒的，原来是自己没有盖被子，拿起手机一看才凌晨一点，微信提示二十条信息，全部是顾寒洲的信息，其中赫然夹杂着几条的转账通知，过去每次看到那些数字都会让他心情雀跃，但现在，他连点开的欲望都没有，一句一句的语音，沈星河没有勇气点开，最后几条是顾寒洲发来的文字，“星河，你理理我好不好。”
顾寒洲：我知道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
顾寒洲：今天是我唐突了，但是我真的抑制不住自己因你而躁动的心
顾寒洲：我不再这样了
顾寒洲：如果你现在不能接受，我会等，直到你接受我为止
顾寒洲：表情【可怜】
顾寒洲：吃饭了吗
顾寒洲：红包
顾寒洲：红包
顾寒洲：红包
顾寒洲：表情【大哭】
沈星河：我们都是男的，这样是不对的
顾寒洲：你终于回我了
沈星河：我很乱
沈星河：先让我静静
沈星河发完最后一句把头埋进被子里，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顾寒洲看到沈星河回信息，赶快打开手机看到沈星河发的“先让我静静”，顾寒洲叹了口气，微笑着摇了摇头，回复信息
顾寒洲：好的我不逼你。此后再没有收到沈星河的回复。
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坚定。静静？可以。但想让他就此放手？绝无可能。他会等，用他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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