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内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嗡嗡的余响在耳畔回荡。林暖暖被赵小薇拉着，随着人流懵懂地往外走，脑海里却反复重播着江辰最后那个转瞬即逝的、几乎让她怀疑是幻觉的浅淡笑意。
心脏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随着他消失在通道口的背影而沉沉下坠，又因为那惊鸿一瞥的弧度而高高悬起。
“啊啊啊！暖暖你看到没有！江辰学长刚才是不是朝我们这边看了？还笑了？！”赵小薇激动得语无伦次，紧紧抓着林暖暖的胳膊，“他一定是看到你了！我的天！冰山融化了！还是在篮球场上！”
林暖暖脸颊滚烫，思绪纷乱如麻，只能含糊地应着：“可能……可能是赢球了高兴吧……”
“才不是！他之前进球都没什么表情！偏偏往我们这边看的时候！”赵小薇化身福尔摩斯，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你注意到没，他上场后好像特别……卖力？那个过人，那个助攻！简直像换了个人！”
林暖暖抿了抿唇，没有接话。赵小薇的话，恰恰戳中了她心底那个不敢深想的猜测。他反常的锐利和光芒，是否真的与她有关？
两人随着人流走到体育馆外的空地上，灼热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稍微驱散了一些馆内残留的闷热与躁动。不少观众还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比赛，尤其是江辰那惊艳的表现。
“物理系那个江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打球这么厉害？”
“脑子好的人，运动神经也这么发达，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感觉他上场后，整个队伍的档次都不一样了。”
“诶，你们说，他最后是不是朝信息学院那边笑了？”
议论声断断续续飘进耳朵，林暖暖下意识地低下头，生怕被人认出赵小薇口中那个“被看的对象”。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们面前，带着运动后蓬勃的热意。
是张恒。他穿着信息学院的队服，额发湿透，脸上带着爽朗却有些歉然的笑容：“小薇，林学妹，不好意思啊，输了比赛。”
赵小薇立刻切换模式，摆摆手：“没事没事，学长你打得很棒了！是对手太……呃，江辰学长太超纲了！”她说着，偷偷朝林暖暖挤了挤眼。
张恒哈哈一笑，很是豁达：“确实，江辰那家伙，平时一起打球没觉得，今天跟开了挂似的。”他的目光转向林暖暖，带着几分了然和善意的调侃，“林学妹，是来看比赛的吗？”
林暖暖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轻点头：“嗯。”
“江辰刚才打得不错吧？”张恒笑容更盛，意有所指。
林暖暖的脸更红了，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当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时，又一个身影走了过来。
是江辰。
他已经穿回了那件白色外套，拉链拉到了顶端，遮住了里面的队服。额前的碎发还有些湿润，但神情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静自持，仿佛刚才在球场上那个锐利逼人、甚至露出一丝笑意的少年只是众人的集体幻觉。
他手里拿着两瓶水，一瓶是常见的运动饮料，另一瓶，则是那款熟悉的、印着可爱奶牛图案的牛奶。
看到他和张恒站在一起，周围还没完全散去的人群目光瞬间聚焦过来，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
“看，江辰！”
“他拿着牛奶诶！又是那个牌子！”
“他朝那两个女生走过去了！”
林暖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在无数道或好奇或探究的视线中，她看到江辰径直走到了她面前。
他先是看了一眼张恒，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目光便落在了林暖暖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因为刚刚剧烈运动过，比平时更显漆黑明亮，清晰地映出她此刻有些慌乱的模样。
他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自然地，将手里那瓶牛奶递了过来。
动作流畅，没有一丝犹豫，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做过无数次的事情。
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那瓶递过来的牛奶上。
林暖暖完全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他骨节分明、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的手，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听着自己胸腔里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在这么多人面前，给她递水？还是牛奶？
“愣着干什么？”江辰见她没反应，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依旧是那种淡淡的调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拿着。”
林暖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接过了那瓶还带着他掌心些许温度的牛奶。
冰凉的瓶身触碰到她滚烫的指尖，激得她微微一颤。
就在她接过牛奶的瞬间，江辰极其自然地转向旁边的张恒，将另一瓶运动饮料递了过去：“你的。”
张恒笑嘻嘻地接过：“谢啦，哥们儿！今天打服了！”
江辰没接话，只是目光又转回林暖暖身上，在她手里那瓶牛奶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淡淡开口：“走了。”
说完，他甚至没等林暖暖或者张恒回应，便转身，朝着物理学院宿舍楼的方向走去。背影清瘦挺拔，步伐从容，很快便汇入了稀疏的人流中，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举动与他毫无关系。
他来得突然，走得干脆。
只留下原地捏着那瓶牛奶，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的林暖暖，以及周围一圈目瞪口呆的观众。
“我……我去……”赵小薇第一个回过神来，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尖叫出声，她凑到林暖暖耳边，用气音说道，“他他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送牛奶！我的cp是真的！官方发糖了！”
张恒也摸了摸鼻子，看着江辰离开的方向，又看看林暖暖手里那瓶格外扎眼的牛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啧，这家伙……”
林暖暖却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手心里那瓶牛奶上。塑料瓶壁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冰凉湿润，却像是带着电流，一阵阵地从她的指尖窜遍全身。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刚刚结束一场备受关注的比赛后，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无视了所有的议论和目光，如此明确地、甚至带着点霸道地，将这份特别的“关怀”递到了她的手中。
这几乎等同于……一种无声的宣告。
论坛上所有的猜测、分析，在这一刻，都被这瓶实实在在的牛奶盖上了官方认证的印章。
“辰暖cp”不再仅仅是传闻，而是有了确凿的、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证据。
林暖暖能感觉到周围那些目光变得更加灼热，充满了惊讶、好奇、羡慕，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她感觉自己像被放在了聚光灯下，无所遁形。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那种被围观的不安和窘迫，竟然被手中这瓶牛奶传递来的、坚实而隐秘的力量稍稍抵消了。
他看到了她的不安，然后，他用他自己的方式，给出了回应。
在自习室，是一个无声的颔首。
在这里，是一瓶递到她手中的牛奶。
都是行动，都简洁有力，都属于江辰的风格。
“走走走，暖暖，我们快回宿舍！”赵小薇终于从狂喜中稍微冷静下来，意识到周围环境的不妙，连忙拉着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林暖暖，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熟悉的宿舍，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林暖暖背靠着门板，缓缓低下头，看着手里那瓶牛奶。可爱的奶牛图案仿佛都在对着她微笑。
赵小薇兴奋地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分析着江辰这一举动的重大意义，畅想着论坛即将迎来的新一轮爆炸。
林暖暖却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瓶身。
她想起被他遗落的那张草稿纸，想起他在篮球场上看向她的目光，想起他最后那个模糊的笑意，想起他递过牛奶时，那平静却笃定的眼神……
这一连串的事件，像是一块块拼图，正在她面前缓缓拼凑出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图案。
江辰他……是不是也在用他笨拙而直接的方式，一步步地，朝着她靠近？
可是，如果他真的有意，为什么从不曾说过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用行动代替言语，留下无数的暧昧与悬念，让她的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七上八下？
这瓶牛奶，是答案，还是另一个……更让人心跳加速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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