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在食堂自然无比地为林暖暖夹菜的画面，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A大校园里激起了远超预料的巨大涟漪。当天下午，当林暖暖还在为量子纠缠示意图做最后修改时，赵小薇的微信消息就如同连环炮弹般轰炸了过来。
「暖暖！暖暖！你快看论坛！炸了！彻底炸了！」
后面紧跟着一连串论坛帖子的截图。
最上面一个帖子，标题用加粗鲜红的字体写着——《【终极实锤】深度解析江辰林暖暖食堂事件：冰山学神的陨落与偏爱！》
发帖人自称“cp观察员小侦探”，用极其详尽的笔触，配着几张虽然模糊但能辨认出主角的现场照片，将中午食堂里发生的一幕幕抽丝剥茧：
「……重点来了！各位！江大学神不仅和L学妹同桌吃饭（要知道江辰以前从未被拍到与异性单独用餐！），他更是极其自然地将自己餐盘里的糖醋排骨，夹！给！了！L！学！妹！」
「注意！是用的公筷！动作流畅，神态自若，没有丝毫犹豫！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行为在他潜意识里是合理的，是习惯性的！‘江氏偏爱准则’再添铁证！」
「回顾过往：图书馆固定座位、草莓牛奶、篮球场送水、生病送药+爱心表情、实验室单独指导、雨中撑伞（伞还往学妹那边倾斜！）、银杏树下疑似‘深情’对视（有图有真相！）、以及现在食堂公开夹菜……这一桩桩，一件件，如果这都不算爱？？？」
帖子下面，回复已经盖起了高楼，以每分钟几十条的速度疯狂刷新。
「我宣布，这是我嗑过最真的cp！」
「从今天起，‘辰暖’就是A大官方指定情侣！」
「江辰居然会给人夹菜……我人没了……」
「学妹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
「这已经不是冰山融化了，这是冰山内部直接火山喷发了吧！」
「@林暖暖 学妹出来说句话啊！官宣一下！」
紧接着，又有新的热帖冒出来，标题是——《技术分析：江辰看林暖暖的眼神，对比图一览》。帖子贴出了江辰平时看其他人（包括教授、同学）时那种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疏离的眼神截图，与几张被抓拍到的、他看向林暖暖时的眼神进行对比。后者虽然依旧算不上多么热情，但那专注度、以及眼底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柔和，被放大圈出，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眼神拉丝！还不明显吗？」
「双标！赤裸裸的双标！」
「原来喜欢一个人，眼神是真的藏不住的，哪怕他是江辰。」
林暖暖坐在电脑前，看着赵小薇发来的一张张截图，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没想到，只是一个夹菜的动作，竟然会引起如此轩然大波。论坛上的分析细致得让她心惊，那些她以为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的微妙瞬间，竟然都被旁人捕捉、放大、解读，公之于众。
一种无所遁形的羞窘和巨大的压力席卷了她。她下意识地想要关掉对话框，却又忍不住往下翻看。那些热烈的讨论，那些羡慕的言语，那些对江辰“人设崩塌”的惊叹……都像是一面面镜子，映照出她和江辰之间那早已不同寻常的关系。
可是，他真的……是像论坛上说的那样吗？那些“偏爱”、“眼神拉丝”、“火山喷发”……
“看傻了吧？”苏晓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不知何时站到了林暖暖身后，看着屏幕上的内容，语气依旧冷静，“舆论发酵速度符合预期，信息传播存在一定程度的夸张和失真，但核心事实基础成立。”
“苏晓……我……”林暖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慌乱，“现在怎么办？大家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苏晓挑眉，“知道江辰对你与众不同？这不是事实吗？”
“可是……”林暖暖语塞。是事实，但被这样赤裸裸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她还是感到不知所措。
“没什么好可是的。”苏晓拍了拍她的肩膀，“享受你的‘顶流’待遇吧。至于江辰那边……”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我倒是很好奇，他看到这些会是什么反应。”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扎在了林暖暖的心上。对啊，江辰呢？他几乎从不关注论坛这种“无聊”的地方，但他还有李铭、张恒那些朋友……总会有人告诉他吧？
他会怎么想？会觉得困扰？厌烦？还是……根本无所谓？
这种不确定性，让她刚刚因为确认心意而生出的那点勇气，又开始摇摇欲坠。
下午两点，林暖暖怀着一种上刑场般的心情，来到了物理楼307实验室。
江辰已经在里面了，正站在电脑前调试着什么。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
那一瞬间，林暖暖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她紧紧盯着他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因为论坛风波而产生的异样。
然而，没有。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眼神清澈见底，看到她，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来了。”
仿佛中午在食堂引起轰动的不是他，仿佛论坛上那铺天盖地的讨论与他毫无关系。
这种极致的冷静，反而让林暖暖更加心慌意乱。她低低地“嗯”了一声，走到他旁边的电脑前，打开自己已经修改好的示意图文件。
“这是终稿。”她将屏幕转向他。
江辰俯身，仔细地审视着画面。他靠得很近，林暖暖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干净的皂角混合着淡淡机油的气息。她的呼吸不由得放轻，身体有些僵硬。
他看得很专注，鼠标缓缓移动，放大着每一个细节。
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电脑风扇轻微的嗡鸣声。
林暖暖的注意力却完全无法集中在图纸上。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他的侧脸，落在他微抿的薄唇上，落在他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上，最后，定格在他握着鼠标的右手上——那曾经与她的指尖有过短暂接触的地方。
论坛上那些关于“眼神”、“动作”的分析，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里回放。
他真的……对她……
“这里，”江辰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他的手指在屏幕上一处粒子关联的线条上点了点，“色彩过渡可以更平滑，增强整体感。”
他的语气专业而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好。”林暖暖连忙收敛心神，记下修改意见。
整个下午，江辰都保持着这种高效而专注的工作状态。他针对示意图提出了几条非常精准的修改建议，逻辑清晰，要求明确，与平时指导她功课、讨论方案时没有任何不同。
没有提及论坛，没有提及食堂，更没有流露出任何超出工作伙伴之外的关注。
林暖暖一边按照他的要求修改着图纸，一边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的冷静，像一盆冷水，渐渐浇熄了她因为论坛热帖而升腾起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也许，论坛上的分析，真的只是旁观者一厢情愿的过度解读。
也许，他那些举动，在他自己看来，真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也许……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这种认知让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修改图纸的动作也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失落和机械。
终于，在傍晚时分，示意图全部修改完成。最终的成图视觉效果和科学表达都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连江辰看完后，都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可以。”
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赞誉。
“谢谢学长。”林暖暖低声道谢，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心底那点微弱的火苗，似乎快要熄灭了。
就在这时，江辰却忽然叫住了她。
“林暖暖。”
林暖暖动作一顿，抬起头。
江辰站在实验台边，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金色的光边。他看着她，目光沉静，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了一个与实验室、与示意图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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