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天宫大殿前的白玉广场停下，六匹白马喷着响鼻，不安地刨着蹄子，仿佛也被这殿宇的威严所慑。
拉尔夫·杰森跟着苏玛利走下马车，脚刚踏上冰凉的白玉地面，便觉一股沉凝的气压扑面而来。
那是常年被权力与威严浸润的气息，比竞技场的血腥气更让人脊背发紧。
抬头望去，前方是一道绵延向上的台阶，青黑色的火山岩铺就的阶面被岁月磨得光滑，却依旧能看出每一块石料都经过精心打磨，严丝合缝。
台阶两侧，每隔三步便立着一名男天使士兵，他们身着亮银色的半身甲，甲胄边缘雕刻着繁复的卷草纹，背后的白色羽翼收拢得一丝不苟，手中的长矛斜指地面，矛尖在阳光下泛着慑人的寒光。
这些士兵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双目直视前方，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尊尊守护殿宇的石雕。
“苏左翼！”
当苏玛利踏上第一级台阶时，两侧的士兵几乎同时动作。
他们右手握拳，重重按在左侧胸口，铠甲碰撞发出整齐划一的“锵”声，低沉的嗓音在广场上空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敬意。
这行礼的姿态庄重而肃穆，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复制粘贴，可见平日训练之严苛。
苏玛利目不斜视，只是微微颔首回应，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跳跃，他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从容与贵气，仿佛这九十九级台阶，本就该由他这样的人踏足。
拉尔夫·杰森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拾级而上。他刻意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九十九级。
每上一级，眼前的景象便愈发清晰。
远处的宫殿轮廓逐渐填满视野，那是一座纯粹的欧式风格大殿，巨大的科林斯式石柱支撑着雕刻精美的三角楣。
楣上刻满了天使征战的浮雕，人物的肌肉线条、羽翼的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石材中挣脱出来，重现当年的厮杀。
殿顶覆盖着青铜色的瓦片，在阳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几尊天使雕像矗立在殿顶四角，俯瞰着下方的一切，眼神威严而悲悯。
“倒是比罗马的神庙气派多了。”拉尔夫·杰森暗自咋舌。
他在意识中，见过古罗马的建筑，却从未见过如此将神性与威严融合得这般极致的殿宇。
既有着欧式建筑的恢宏线条，又透着天使族独有的圣洁与压迫感，让他开阔了眼界，也忍不住生出几分新奇与敬畏。
走完最后一级台阶，大殿的正门豁然开朗。
两扇高达十米的青铜门此刻敞开着，门环是两只展翅的天使雕像，门面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与星图，阳光透过门扉照进殿内，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影。
苏玛利率先步入大殿，拉尔夫·杰森紧随其后。
殿内的地面铺着一块巨大的红色地毯，地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最深处的王座前，毯面上用金线绣着精美的图案，踩上去柔软而厚实，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地毯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立着一根雕花石柱，柱身上缠绕着发光的藤蔓状符文，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将整个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他们沿着红毯缓步前行，殿内寂静无声，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与衣料摩擦的轻响。
终于，他们来到王座前的台阶下。
那王座由一整块乳白色的玉石雕琢而成，高达数米，而王座之上，那个金发黑瞳的男人正斜倚着，指尖把玩着一枚玉扳指，正是天宫王华烨。
苏玛利停下脚步，面向王座右手握拳按在胸口，动作标准而恭敬：“吾王，拉尔夫·杰森勇士带到了。”
拉尔夫·杰森站在他身后，目光直视着王座上的华烨，没有行礼，也没有低头。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王座上的目光与殿中的目光遥遥相对，无声的较量已然开始。
拉尔夫.杰森朝华烨看去，金发黑瞳的华烨他斜倚在鎏金的王座之上，右腿优雅地叠在左腿上，姿态慵懒又带着浑然天成的威仪。
华烨的右手随意搭在王座的金色扶手上，手肘微撑，左手则以指节轻抵下颌，目光沉邃地望向前方，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审视。
身上的甲胄以深邃的藏蓝为底，其上遍饰繁复的银白卷草纹与鎏金纹样，仿佛将青花瓷的雅致融于战甲的凛冽之中。
肩头的肩甲棱角分明，与臂甲、护膝连成一气，勾勒出劲健的身形轮廓，衣袍内层的浅棕布料在甲胄缝隙间隐约露出，与金色的装饰交相辉映，贵气与杀伐气交织，尽显王者风范。
华烨的目光在拉尔夫.杰森身上打了个转，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笃笃”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华烨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拉尔夫.杰森？竞技场那一拳，倒是让本王开了眼。”
拉尔夫.杰森挑了挑眉，没应声，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华烨，那眼神里没有敬畏，反倒像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华烨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失礼，反而坐直了些：“天宫王城虽大，却也缺个能打的好手。你这般力量，窝在竞技场里太可惜了。”
华烨顿了顿，目光扫过拉尔夫.杰森，语气愈发随和：“本王给你个机会，做本王的右翼护卫，位次在苏玛利之下。以后天宫王城的荣华富贵，你想要多少有多少，如何？”
这话一出，连旁边跪着的苏玛利都微微抬了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右翼护卫虽在他之下，却已是极高的位次，寻常天使战士需浴血奋战数百年才有机会触及，华烨竟如此轻易就许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外族。
拉尔夫.杰森却嗤笑一声，摸了摸下巴，语气直白得近乎冒犯：“右翼护卫？听着挺唬人，干活吗？”
华烨被他问得一怔，随即失笑，金瞳里的审视淡了些，多了几分兴味：“护卫自然要随本王左右，处理些不长眼的杂碎，偶尔替本王镇镇场子罢了。”
“那就算了。”拉尔夫.杰森毫不犹豫地摆手：“我这人懒，不爱动脑子，更不爱替人跑腿。打架还行，干活免谈。”
苏玛利在一旁皱了皱眉，刚想呵斥他对王不敬，却被华烨一个眼神制止了。
华烨重新斜倚回王座，左手再次抵着下颌，指尖轻轻摩挲着下巴，像是在认真考虑：“不干活也行。本王给你封地，给你子民，让你做个闲散领主，只需在本王需要时出手即可。”
华烨语气轻松：“封地之内，赋税全免，还能让苏玛利给你挑些漂亮的女天使侍奉，如何？”
这条件已然优厚到离谱，连殿外的侍卫都忍不住竖起耳朵。多少天使梦寐以求的待遇，摆在拉尔夫.杰森面前，他却依旧不为所动。
“封地子民？听着就麻烦。”拉尔夫.杰森撇撇嘴，眼神里透着对麻烦事的嫌恶：“我不要那些虚头巴脑的，就想踏踏实实过好日子。”
拉尔夫.杰森往前凑了两步，直视着华烨，语气坦诚得近乎贪婪：“简单点说，我要住最豪华的宫殿，吃最好的食物，喝最烈的酒，身边天天有美女围着，不用动一根手指头就能享受一切。至于打架……”
拉尔夫.杰森顿了顿，邪魅一笑：“除非有架打起来能让我更舒坦，否则免谈。”
这番话粗俗直白，完全没把王者的拉拢放在眼里，甚至带着几分赤裸裸的挑衅。苏玛利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华烨却没生气，反而放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你倒是坦诚。”
华烨收敛起笑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想要的这些，凭什么觉得本王会给你？”
“凭我能一拳打穿天空，能把你那些竞技场的怪物揍成肉泥。”
拉尔夫.杰森挺了挺胸膛，一身爆炸性的肌肉在长袍下若隐若现：“我这拳头，值这个价。”
“有点意思。”华烨指尖在扶手上敲得更快了，目光里的欣赏毫不掩饰：“本王的天宫王城，最不缺的就是豪华宫殿和美酒美人。你想要的，本王都能给你。”
华烨笑道：“但本王的东西，不是白拿的。你可以不干活，不理事，但你这个人，得归本王管。在这王城之内，你可以横着走，但若本王有命，你不能说一个不字。”
拉尔夫.杰森眯起眼睛，与华烨对视着，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碰撞。
拉尔夫.杰森沉默了片刻，突然咧嘴一笑：“归你管也行，只要别耽误我享受。要是哪天你让我干的事，影响我喝酒泡妞了……”
拉尔夫.杰森晃了晃拳头，骨节噼啪作响：“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王，照揍不误。”
“放肆！”苏玛利终于忍不住低喝一声，周身的气压瞬间变得凌厉。
华烨却抬手制止了他，眼眸里闪烁着危险而兴奋的光芒，像是找到了有趣的玩物：“有意思，本王答应你的条件了，杰森。”
华烨从王座上站起身：“从今天起，你就住进西侧的琉璃宫，里面的一切任你使用。每日的美酒佳肴，女天使侍奉，本王都会让人给你备齐。”
华烨走到王座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拉尔夫.杰森，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但你记住，琉璃宫的舒适日子，是本王给的。哪天本王不高兴了，随时能收回来。”
拉尔夫.杰森也不在意他的警告，只要能过上舒坦日子，其他的都好说。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成交。”
华烨看着他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挥了挥手，对苏玛利道：“带他去琉璃宫，好好‘招待’。”
“是，吾王。”
苏玛利躬身领命，转身看向拉尔夫.杰森，眼神复杂，带着几分警惕，几分不屑，还有几分隐藏极深的期待。
拉尔夫.杰森跟在苏玛利身后，朝着殿外走去，脚步轻快，仿佛已经看到了琉璃宫里的美酒美人。
他没回头看王座上的华烨，而华烨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黑瞳深处，是猎人与猎物相遇时的兴奋与算计。
这场看似荒唐的拉扯，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落了幕。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用享乐维系的交易，会将所有人带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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