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设精力满满，自然要跟着去，程四叔却表示想躺一会儿。
程志新和程建设去向百货大楼，离这里也不算得远，走路十来分钟就到了。
程建设这算是第一回来这县城里的百货大楼了。
说是在县城里干了这么久的活，总是没有出来逛的时间，一直都在赶着干活。
没想到百货大楼这么大，而且一眼看进去，整个底楼好像都是没有墙的，只有几根柱头撑着。
整个空间好大，各种商品摆在这里，进来就闻到一种特别的新的味道。因为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的。
对程建设来说，见过最大的卖场，就是镇上的供销社了。但现在这里，最少十个供销社没这里大。
看看人家专门卖布的，拉直了最少有十几个柜台。看看那边在中间围成一圈的，都是卖的一些孩子学习用的，笔都是好多种。
程建设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儿看不过来了一样。
“二哥，走慢点儿，我看看。那是啥？”
程志新看了一眼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堂弟，指着那边说道：
“那边卖的是鞋子，有皮鞋布鞋和胶鞋。”
“二哥，我们去看看，大哥有皮鞋，看着都安逸，下雨都不怕打湿。”
程志新倒是又教导上了：
“晓霜说的，下雨还是别穿皮鞋，那东西是用胶水粘的，水泡了要醒胶。下雨还是穿雨靴最好。”
程建设看了程志新一眼：
“你别啥都听二嫂的，她又没穿过，我看我哥的皮鞋就比雨靴安逸。”
程志新一听是反对自己老婆的言论，当下就瞪了程建设一眼：
“是安逸，你买了穿着下田还是下地挑粪？”
程建设就向往一双皮鞋，非要拉着程志新去看看。
程志新也就随着他去。那边的售货员一看这两位，头上还有木削呢。身上也是灰扑扑的。哪是买得起好鞋的？屁股都没抬起来，坐在柜台里修剪着自己的指甲。
“买啥？手不要乱摸啊，身上的灰弄在玻璃上不好擦。”
程志新这才想到，徐晓霜教过他的，出门要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在县城里出门更要清理一下，倒不是别的，就是自己也应该讲究一下穿戴。
老实的程志新看到了自己身上确实有灰，也就没说要看皮鞋。
但程建设不高兴了。自己来买东西，你那说话的方式，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一身都是灰。
程建设大咧咧的上前，抬手就指着那玻璃柜台里的皮鞋，是一双系鞋带的皮鞋，下面也标了价格，要十二块一双。
程志新看了一下另外的，有八九块的，有十四五的，还有一双标的二十。
这么贵！
听说张梅的工资都才十几块一个月。算来，他们就是城市里的人，买一双鞋也一个月不用吃饭了。
那服务员抬起眼皮扫了一下，脸上就不高兴了。明明都提醒了你不要把杰弄在玻璃柜台上，你还趴在上面看了。
“哎，同志，都说了灰不要弄在玻璃上了，你要看的鞋在这边，胶鞋布鞋统靴都有。”
（统靴：方言，指雨靴。）
程建设再拿手指指玻璃柜里：
“我要看这双皮鞋。”
那个售货员走过来，也很火起的说道：
“你看看，你手指了的地方都有个手指印子。我要是拿这双皮鞋给你看了，你留些印子在皮鞋上，你又不买，到时我卖给哪个？”
这倒是真的，程建设也看到了自己的指上有些印子，主要是今天帮着程志新组装那家具时，要打一些桐油。自己就拿着那个桐油抹过木料了。
现在手上有些油，加上一些剧沫灰。
程志新上前：
“走，你要买，去那边把手洗一下过来买。”
程志新算是给程建设一个台阶了。程建设也想去洗一下再来看，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看一看呢。
只是，程建设刚站起身来，那售货员就冷嘲热讽的说道：
“买不起就不要随便来指。天天这些乡坝头的人来弄一下，这柜台天天都擦不干净。”
“哎，这个大姐，你怎么说话的？乡坝头的人如何？没有乡坝头的人你吃啥子？”
程建设就不服气了。很不高兴的直接就回怼了过去。
那售货员看程建设雄起，不敢直接来凶的，又阴阳怪气的说了句：
“是，你们种庄稼辛苦了，那是干啥子的就去干啥子，到这来给别个添麻烦。”
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张抹布在抹程建设刚才趴过的地方。
程建设火了，挣脱了程志新走到那柜台前说道：
“你说啥子呢？给你添麻烦了，领袖都没说不让我们乡头的人进城，你算啥子？你也不过就是站在这里卖个东西，算个球！”
得，这家伙，带上粗话了。
那女售货员就不依了。这就吵起来了，程志新有些头痛，但也觉得那售货员说话太过分了。
他要不拉着程建设，程建设想把那玻璃柜台给砸了。
正在这时，有个声音插进来：
“别吵了别吵了，志新兄弟，建设兄弟，你们来逛一下呀，走走走，到我柜台那边去。”
劝架的，正是杨老师的爱人贺大姐。
贺大姐负责卖的是针织品，一些春秋衣运动衫这些帽子袜子这些。
其他的售货员也围了过来，看贺大姐认得这两人，把人劝走了就算了。
“哎呀，这不是……这是徐同志的爱人。”
程志新听到这句话，心里都有些慌。这是认得晓霜的人啊。自己是不是在这里丢人了？
随着声音看过去，是那个卖布的大姐。
那大姐笑呵呵的说道：
“贺姐，你也认得他们呀？”
贺大姐笑道：
“是呢，我不是跟你说，我们家新做了一个厕所，就是他们给我们做的。做得好得很。真的。”
“我认得他爱人。他爱人人家得了今年市里的先进个人的，厉害得很，上了省报的。你们家小徐这过年不来买布了？”
卖布的大姐一边说一边转头又问程志新。程志新有点尴尬的说道：
“上次买布就把过年有新衣服的布都买了的，她说过了看春天再来买点夏天的。”
“要得，今年我们要从上海那边运一些新的夏布回来，你跟她说，正月底就要到，到时来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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