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玉米。
陈燃低头，吃了一口。
她口中淡淡的，多日来没好好吃过一顿，自然是觉得很香。黎昕喂的很有耐心，陈燃也吃了许多。
吃了小半碗饭，黎昕说：“我们晚饭再多吃点，好不好？”
他担心陈燃一下子吃的多了，胃会难受。
陈燃摇了摇头，说：“我不吃了，多的也吃不下了。”
陈燃看着黎昕，轻声说：“我要快点恢复体力，带奶奶回去。”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终点，未来等着你的还有很多很多的美好。陈燃，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陈燃眨了眨眼睛。
她觉得现在自己的脑袋就像放空一般，黎昕说的话，像是一股气流，从她耳朵里吹进来……陈燃笑了笑，“黎昕，我现在觉得很难受，你能原谅我吗？”
“原谅你什么？”黎昕看着陈燃，觉得好笑，“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陈燃，是我欠你的。这次回去以后，你想做的事情我会帮你完成……你要是不想去耿乐身边，我是不会勉强你的。”
陈燃吸了吸鼻子，轻声说：“不，黎昕，你让我完成这件事吧。”
只有把这件事看做是她的动力，陈燃才能够继续下去。
在一刹那，黎昕就懂了陈燃的想法，他看着陈燃，说：“如果是你想做的，我绝不会阻止，但是陈燃，你要好好想清楚，我给了你一次回头的机会。”
“黎昕，你觉得我还有回头的机会吗？”陈燃看着黎昕，眼里带着一股子悲凉，“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不管是你还是耿乐，我都不会再有回头的机会了，索性如此，不如帮你。因为，你是厉研的哥哥。”
黎昕静默片刻。
他呼出一口气，说：“你累了，好好休息，我先出去。”
陈燃终于恢复了些许活力，黎昕手里拿着托盘，缓缓往门口移动。他觉得胸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捶打，他微微低头，剩下的饭菜倒了一地。
刚从外面进来的小何看到了，诧异地站在原地。
黎昕捂住自己的胸口，似是很痛苦的样子。
“黎总，你怎么了？”
小何想扶住他，却被黎昕一把推开。
“我没事，你把这里收拾干净，然后陪着陈燃。”他跌跌撞撞地出去，终于到了自己的房间。黎昕躺在床上，抬手看着天花板。眼前的一切让黎昕觉得有些许的恐惧，这样的滋味黎昕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即使劲敌如耿乐一般，黎昕也从未感受到恐惧，最多的不过是被挑衅起的一腔的热血而已。
想到这里，黎昕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这样的感觉，还是多年前，他亲手将自己和Maria之间的所有可能摧毁……那时的恐惧，是他亲手将自己的血脉斩断，不留一丝情面。而现在，不过是因为陈燃说出的那番话……她站在自己身边，不过因为自己是厉研的哥哥而已。
原来，也会有这么一天，黎昕他变成了可怜虫。
“哈哈哈哈哈哈。”黎昕躺在床上，笑声经久不止。
**
傍晚的时候，Reid终于赶到。
在小何的陪伴下，他见到了躺在床上的陈燃。
“Reid，你来看我了。”陈燃看着Reid，眼中带着光。Reid坐在床边，将陈燃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陈燃，你要节哀。”
陈燃点了点头。
“我知道，可我还是觉得难过。”陈燃眨了眨眼睛，看着Reid的脸，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告诉我，你是怎么缓过来的……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好了。”
Reid轻笑：“陈燃，我没有好，我和你一样，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懂得将痛苦掩藏而已。比起我自己的亲生父母，我和奶奶的关系更好。她善解人意、和蔼慈祥，尊重我的一切选择。她总是鼓励我，安慰我……她走以后，不会再有人那么体贴了。”
说到这里，Reid轻叹一声。
陈燃扯了下嘴角。
她说：“是啊，不会再有人对我这么好了。我总想着，奶奶的身子还好，可以再陪我多些时间。没有她，我要怎么告诉自己坚持下来，我真的做不到。可是，奶奶说过，就算她走了，也要我好好照顾自己。Reid，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Reid低头，在陈燃耳边轻声说：“陈燃，你奶奶说的对。她最希望的，就是你好好活下去，这辈子，用你这双眼睛好好地看看这世界。”
陈燃点了点头：“好，我知道。”
Reid关上门，小何看着他，问道：“Reid，你觉得燃姐会好吗？我总觉得她沉浸在奶奶去世的悲伤里，缓不过气来。”
“要是陈燃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缓过来，我才更要担心。”Reid看着小何，说，“小何，你在她身边，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时间总是能抚平所有的伤口，等悲伤过去，陈燃就会明白她奶奶对她的嘱托，要好好地活着，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
“Reid。”小何叫他的名字，看到他一双眸子对着自己，她动了动嘴唇，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其实，我觉得你很了不起，你没有辜负你奶奶的期望，过的那么好，过的那么充实。我想，你的奶奶会为你骄傲的。”
“谢谢。”Reid笑了笑。
小何点头：“等你回国的那一天，我想你奶奶看到的会是一个不一样的你。她会因为你的成就而感到骄傲的。”
陈燃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黎昕处理好在澳洲的事务，按照陈燃那边的风俗，挑了个日子和她一起带奶奶回去。等候的私人飞机空间宽敞，陈燃坐在前面，手里捧着黑檀木的骨灰盒。
她低头，看着，脸上布满悲伤。
黎昕坐在陈燃后面，服务员拿了饮料过来，黎昕直接让她换成开水。
这是小何第一次坐私家飞机，要是换了平时，小何肯定会欢呼雀跃，可是现在，小何完全没有那副心思。她看着坐在前面，一动不动的陈燃，心中更加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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