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莉君纽约演唱会大获成功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去,洛杉矶的日程便已如同精密咬合的齿轮般重新转动起来。与史诗唱片新一轮的谈判拉锯、好莱坞雪花般飞来的合作邀约筛选、以及迈克尔·杰克逊巡演嘉宾和新歌创作的初步构思,占据了叶飞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连轴转的会议、电话和创作讨论,即便以他超越常人的精力,眉宇间也难免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天下午,刚结束一场与赖特及几位好莱坞制片人的视频会议,叶飞靠在书房的高背椅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窗外,加州的阳光依旧灿烂,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无法真正驱散他精神上的倦意。
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叶飞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林依诺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个不大却颇为厚实的国际包裹。包裹用的是那种带有细腻纹理的牛皮纸,包扎得十分仔细,边角都处理得干净利落。寄件人地址一栏,清晰地用法文写着“巴黎”。
“叶少,您的包裹,从法国寄来的。”林依诺将包裹轻轻放在书桌上,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眼神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眉宇间的倦色。
叶飞的目光落在那个包裹上,当看到“巴黎”和那熟悉而优美的寄件人笔迹时,他眼底的疲惫仿佛被一道微光驱散了些许,身体也不自觉地坐直了一些。
“知道了。”他语气平静,但林依诺还是能感觉到他气息的细微变化。她识趣地没有多言,微微颔首,便悄然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书房里重归宁静,只剩下窗外隐约的城市噪音和心脏略显急促的跳动声。
叶飞没有立刻去拆包裹。他的指尖先是轻轻拂过包裹上那流畅而略带随性的花体字,仿佛能透过这厚重的纸张,触摸到远方那个人书写时的心情。那字迹,与苏菲·玛索带给人的感觉一样,兼具少女的清新与初熟女性的独特魅力。
他拿起那柄精致的黄铜裁纸刀,沿着包裹边缘,小心而缓慢地划开。随着牛皮纸的剥落,一股清雅独特的香气悄然弥漫开来。那不是浓烈艳俗的商业香氛,而是一种冷冽中带着绿意与清甜花果调的气息,像是清晨沾着露水的鸢尾与雨后被洗涤过的玫瑰园交织的味道,独属于苏菲,独属于巴黎。
包裹里面,是两件物品和一张折叠的信纸。
最上面是一盒VhS录像带,黑色的塑料盒身上,没有印刷任何官方海报,只有一张用白色标签纸手写贴上去的片名——《La boum》(初吻)。字迹是苏菲的,略微有些潦草,带着一种随性的艺术感,仿佛是在片场休息的间隙匆匆写就。这是电影的抢先版录像带,远未到公开发行的时候。
录像带下面,是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毛衣。颜色是那种非常柔和、略带灰调的浅蓝色,像是巴黎雨后清澈的天空。毛衣的材质是极其柔软的羊绒混纺,触手温润。款式是经典的圆领,但细节处透着独特的法式风情——略微宽松的版型,肩线处理得自然而柔和,袖口和下摆有着不易察觉的、精心设计的罗纹收边。没有多余的图案或Logo,仅仅依靠剪裁、颜色和质感,便散发出一种 effortless(毫不费力)的时尚与优雅。
叶飞拿起毛衣,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带着巴黎的温度,又或者,是他的错觉。他将毛衣轻轻放在鼻尖,那清冷的香水味愈发清晰,与包裹里的气息同源,却更加个人,更加亲密。
最后,他拿起那封信纸。信纸是带有水印的高级书写纸,上面是苏菲用法文夹杂着简单英文,以及几个看起来练习了许久、依旧有些歪扭的中文词汇写就的信。
「我亲爱的叶,」
开篇的亲昵称呼,瞬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希望这份礼物抵达时,没有打扰到你繁忙的日程。洛杉矶的阳光,是否还像之前那样灿烂?……」
她开始描述《初吻》后期制作的趣事,笔触生动而跳跃。
「……配音工作终于快结束了,有时候觉得自己快要和薇克托娃融为一体了(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带着晕眩表情的卡通脸)。克洛德导演对我很严厉,但我知道他是为了电影好……有时候一句台词要反复录上几十遍,直到他觉得捕捉到了最细微的情感为止……」
字迹在这里变得稍微平稳,带着分享的喜悦。
「……电影预计下个月就能正式上映了。说实话,我既期待又紧张。附上的是内部试看的样带,画质和音效可能还不是最终版,但我想让你成为最早看到它的人之一。希望……希望你不会觉得我演得太糟糕。(又画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然后,笔迹变得柔和,带着夜深人静时独有的思念。
「……巴黎的天气渐渐转凉了,我走在塞纳河边,看着落叶,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在香江的日子,想起那些温暖的海风,和……你。」
信的末尾,她的笔迹再次变得轻快,却蕴含着更深的情感。
「洛杉矶的夜晚或许没有巴黎这么冷,但我还是为你挑选了这件毛衣。希望它的柔软,能代替我,温暖洛城的你。」
落款是:「你远在巴黎的,想念你的,苏菲。」
在信纸的右下角,她还用笔画了一个小小的、线条简单的埃菲尔铁塔,旁边是一颗歪歪扭扭的爱心。
叶飞缓缓将信纸放下,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久久没有说话。书房里安静极了,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以及鼻尖萦绕不散的、独属于苏菲的淡雅香气。
他拿起那盒录像带,手指摩挲着上面手写的片名,仿佛能感受到她写下它时的期待与忐忑。他又轻轻抚摸着那件浅蓝色的毛衣,柔软的触感如同最温柔的慰藉,悄然渗透进他因连日忙碌而略显僵硬的心扉。
希望这件毛衣,能代替我,温暖洛城的你。
这句话,像一片轻盈的羽毛,恰好落在他心底最柔软、也最需要抚慰的地方。连日积累的疲惫,在这一刻,仿佛被这来自巴黎的、带着清冷香气与柔软触感的牵挂,悄然融化了大半。
他拿起毛衣,走到书房的全身镜前,将它穿上。尺寸意外地合身,浅蓝色的柔和与他沉静的气质相得益彰,那独特的法式剪裁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商场的锐利,多了几分文艺的儒雅。羊毛的暖意逐渐透过衬衫,熨帖着皮肤,也熨帖着心灵。
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目光再次落到书桌上那盒录像带和带着俏皮涂鸦的信纸上,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真实的弧度。那笑容里,有被人惦念的温暖,有对远方佳人的欣赏,也有一丝被这恰到好处的温柔所治愈的释然。
他小心地将录像带和信纸收好,放入抽屉。身上那件柔软的蓝色毛衣,仿佛一个无声的拥抱,驱散了洛杉矶午后阳光也无法照亮的些许阴霾,也让他有了一丝难得的、想要暂时放下工作,好好休息片刻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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