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地会议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苏菲那条带着调侃与洞察的短信还在叶飞的寻呼机上留有记录,一股来自世界电影艺术最高殿堂的潜流,已悄无声息地越过太平洋,在香江、东京乃至整个亚洲的文化圈层中,投下了一颗分量更重的炸弹。
消息最初是在一个极其狭小、隐秘的圈子里流传的。并非官方发布,而是通过几位与奥斯卡评委会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资深影评人、电影节选片人之间的非正式渠道,如同水银泻地般,极快地渗透出来。
传闻的核心指向一部电影——由台岛导演侯效贤执导,叶飞担任编剧并参与了部分配乐创作的日语电影《寻梦》。这部电影,脱胎于叶飞早期创作的剧本《童年往事》,但在侯效贤的掌控下,进行了更深层次的挖掘和艺术升华,聚焦于一个日本小镇上年幼兄妹在家庭变故后,于现实与幻想交织的边界上,寻找心灵依托与生命意义的细腻故事。影片在去年的一些国际电影节上小范围展映过,以其沉静如水的东方美学、深刻的人文关怀和对童年创伤诗意的处理,获得过不少专业影评人的赞誉,但并未引起大众市场的广泛关注。
然而,就是这样一部看似小众的艺术电影,据极少数“内部人士”透露,已成功进入了第六十一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国际影片”(原最佳外语片)奖项的最终角逐短名单(shortlist)。这意味着,它已经从全球数十部报名影片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后几名候选者之一,距离最终的提名,仅一步之遥。
这则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下引爆的深水炸弹,其冲击波首先在亚洲电影的专业圈层内引发了剧烈的震动。
香江的几家娱乐报纸还在追逐叶飞新专辑的八卦和基金会动态时,一些更具国际视野的电影刊物和业内人士,已经捕捉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风向。《电影双周刊》的主编在某个私人俱乐部里,对着几位同行,语气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雪茄:“听到了吗?侯效贤!叶飞!奥斯卡!我的天,如果成真,这将是我们华语电影人……不,是亚洲电影人在奥斯卡上零的突破!(注:此前尚无华语电影获得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奖)”
东京的电影圈同样一片哗然。一部由台岛导演执导、华人编剧、但在日本拍摄并使用日语对白的电影,竟然有可能代表日本电影(或更广义的亚洲电影)冲击奥斯卡?这本身就打破了诸多固有的界限和认知。松竹、东宝等大厂牌的艺术总监们,开始紧急调阅《寻梦》的电影节版录像带,重新评估侯效贤和叶飞的价值。
而在星空集团内部,这消息带来的震撼更为直接和强烈。
叶飞是在一个清晨接到侯效贤越洋电话的。电话那头,一向沉稳内敛、甚至有些木讷的侯导,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和激动,仿佛每个字都在与巨大的情绪搏斗:
“叶……叶少!”他习惯性地用着熟悉的称呼,声音嘶哑,“你……你听到消息了吗?奥斯卡……国际影片……短名单……我们,我们进短名单了!”
即使隔着电话线,叶飞也能清晰地想象出侯效贤此刻的样子——可能正搓着他那总是有些凌乱的头发,在台北那间堆满书籍和胶片的工作室里激动地踱步,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和巨大的压力。
“侯导,慢慢说,消息来源可靠吗?”叶飞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冷静,但握着听筒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奥斯卡,这个全球电影人梦寐以求的圣殿,其影响力远非格莱美可以比拟,尤其是在提升创作者的艺术地位和全球声誉方面。
“可靠!很可靠!”侯效贤语速极快,“是……是洛杉矶那边好几个有投票权的老朋友,私下递过来的话!他们都对《寻梦》评价很高,说……说片子里的那种东方禅意和人文厚度,打动了很多评委!我们……我们真的有机会!”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般的紧张:“叶少,我……我有点怕。万一只是空欢喜一场……万一最后……”
“侯导,”叶飞打断了他可能蔓延开的不安,语气沉稳而有力,“能进入短名单,本身就是对《寻梦》最大的肯定。这已经证明了我们当初坚持的方向是对的。至于最后能否提名,乃至获奖,那是评委们的事情。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平静接受这个可能性,然后,继续做好我们自己的事。”
他的冷静像是一盆恰到好处的凉水,让电话那头的侯效贤逐渐平复了呼吸。
“对……你说得对。”侯效贤深吸了一口气,“是我失态了。不过……叶少,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提名了……到时候,你……”他的意思很明显,希望叶飞这个编剧和灵魂人物之一,能够一同出席那举世瞩目的盛典。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自然会到场。”叶飞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挂断电话,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叶飞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晨光中的维多利亚港波光粼粼,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他知道,侯效贤的这个电话,以及那在业内小范围流传的名单,意味着他和他所关联的文化事业,即将被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受全球瞩目的聚光灯下。奥斯卡的舞台,比格莱美更严肃,更具权威性,也更能定义一位创作者在全球文化格局中的位置。
这阵来自奥斯卡的风,吹拂的不仅仅是《寻梦》这一部电影,更将为他整个的文化输出战略,带来难以估量的加持与变数。他按下了内部通话键,对梁倩怡吩咐道:
“倩怡,留意一下欧美主要媒体关于奥斯卡入围名单预测的报道。另外,让集团的公关部门做好准备,但暂时不要对外发布任何官方消息,保持密切关注。”
风向已动,接下来,需要的是耐心等待,以及为可能到来的、更巨大的关注浪潮,做好万全的准备。窗外的天空高远,预示着一段新的、充满未知与期待的航程,或许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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