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京以为打完以后那小白脸不会再来，结果证明他是错的，而且还比之前早，这两天一待就是半夜，太叔京心里不服，嫌他碍事，几次试图偷袭，不是被看破就是被反打，一来二去基本上夜夜传来惨呼痛叫，弄得他只能在白天再找机会冶炼，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材官半夜练武呢。
几天后，伏高百人队聚在一起吃饭，太叔京罕见地跑回了营里，他原来是宁可守着炉火吃饭，问就是赶时间。
“诶？恩人，你这是……？”伏高奇道：“难道是饿了？”
太叔京愁眉苦脸地摆摆手：“不是饿了，就是过来坐坐。”寻了个地方坐下，又问：“奇怪，莫斡呢？”
伏高道：“你不知道啊？他前几日被天狼将军派出去侦察越军动向去了。”
太叔京身上一寒，还奇怪怎么这几天莫斡没来打混，难道还真被那傻子偷听了去？按说不会啊，真要听了去早就自己找上门了，也不可能知道自己要找莫斡好好宣传这事儿，八成是想多了。
“越军不是南退十里吗？大败啊，不乘胜追击还查探什么？”
伏高道：“越军只是退了十里，没有撤退，虽然之前那一战我军大胜，但毕竟还是人少，不可能去追击，越军也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天狼将军命令我们密切观察越军动向不要大意，驻守鹰扬岭等援军到了再说。”
太叔京一奇：“他还有这脑子？我以为他长矛一指，就冲上去了呢。”
在他心里这天狼将军就是这种印象，是真没想到还挺冷静，也对，毕竟是个大将军，不可能真的傻。
伏高又道：“天狼将军没有打过什么败仗，怎么会胡乱指挥？倒是恩人你找莫斡有什么事吗？我也可以帮忙。”
“没事，就是奇怪几天没看见他了而已。”
太叔京说是过来坐坐，其实是因为白衣少年三不五时就跑来视察监工，他斗又斗不过，说到底就是怕挨揍，这才过来躲躲，要不是只有那个炉子好使他早跑了。
主要还是贪铸材，这些东西肯定带不走，这材官非当不可。
一群人真围在一起吃着，营门那边就有人喊：“哨探队回来了！快去看看！”
“奇怪。”
太叔京问道：“怎么了？不是哪路千人队回来了吗？”
伏高道：“说是哨探队回来了，可为什么有通报？”
太叔京和伏高对视一眼，哨探队就是斥候，悄悄地走悄悄地回，又不是先锋阵军归队，哪里用得着通报？而且那人喊的有些急促，这就更是奇怪了。
两人放下吃饭家伙便跑到营门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营门处早已围满了燕兵，回来的不是什么哨探队，应该说是死尸队，派出去的三十几名哨探包括莫斡在内都是好手，而且只是侦察不是作战，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萧南雪带着众将一一看过，神情凝重，心里也是惊疑不已，死者全是七窍流血，两睛暴赤，身上外伤也不像刀剑所伤，深可见过，有几个身上还有大血窟窿，一般的长枪也造不成那样的伤口。
“让开，让开！”伏高在人群中叫道，想挤过来看看情况，控制现场的卫兵把他拦了下来：“百夫长不能过去，天狼将军和千夫长，阵将都在前面，你军阶太低，在这里等着。”
伏高吼道：“我们百人队的哨探在其中，我要去看看！”
卫兵无奈地摇了摇头，让出了道路，太叔京和伏高急忙穿过人群，却见一地的尸体血肉模糊，有些甚至都不成人形，伏高心里骇然，太叔京神色一肃，发现这死状不对劲，莫斡在哪儿？
有人想要制止他二人乱碰尸体，萧南雪摆了摆手：“让他们看看无妨。”
伏高心里惊惶骇然，看不出什么名堂，太叔京走到尸体中间，一个一个看了过去，神色愈发凝重，一直看到最后一人的尸体，那尸体眼睛圆睁，布满了血丝，像是要爆出来一样，表情极为惊恐，身上衣甲不知被什么撕烂，内脏都看得见。
雪燎原闻见了这血腥味探出头，瞳孔也是一缩，它和太叔京此时心里都已经有了点数，恐怕不是人类做的，不说是碰见什么，起码不会是一般的越军，不然以哨探的素质，就是死，也不可能成这幅样子。
“尸体是怎么回来的？”太叔京忽然问道。
众人默然，萧南雪看了一阵，便道：“莫斡带回来的，哨兵换岗的时候就发现这几十具哨探尸体在营外了。”
“莫斡果然没死……”太叔京回身走到萧南雪眼前，单膝跪下行礼：“敢问大将军，莫斡何在，下官能否见一见？”
伏高还在一个个确认尸体，也根本没有找到像是莫斡的，听太叔京这一问，讶然道：“莫斡真的没死吗？”
萧南雪定定不语看了太叔京一阵，只道：“莫斡已然神智迷丧，形同废人，你区区铁匠，便见了他又能如何？”
伏高一听‘神智迷丧’四字，失声叫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要去看他！”
“来人，把伏高拖回营中，不得擅自出入！”萧南雪知道伏高重情重义，但也只不过是个莽夫，留在这里已然无益，伏高叫嚷着被拖走以后，萧南雪又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太叔京，冷道：“你也回营去吧，此间事情，你无能为力。”
言罢率领众将转身离去，太叔京起身喊道：“将军！此事若我都无能为力，恐怕此地无一人能逃过此灾！”
萧南雪脚步一顿，微微偏头：“不过是数十人被越军伏击屠戮，谈何灾祸？你若要在此胡言乱语，扰乱军心，本将也容不得你，铸造兵器才是你职责所在，此事自有吾等处置。”
太叔京续道：“下官不通燕语，大将军心中清楚，就算真说什么，只要列位大人不传，士卒是无从得知的，谈不上胡言乱语，扰乱军心。只是大将军不听我言，祸在旦夕！”
萧南雪沉吟片刻，他知道这件事可能只有太叔京能懂，便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本将再问一次，你当真要去见莫斡，并且有把握解决此事？”
太叔京微微想了一下，坚定地说道：“下官不敢妄言能够解决此事，但只要见到莫斡，心中便可有数。”
“军中无戏言，随本将来吧。”
其实太叔京这么说反而让萧南雪安心一些，起码证明这个铁匠不是个妄人，要真是一个铁匠什么都会，敢保证解决此事，那这件事恐怕就跟他脱不了干系，在萧南雪心里从未放松对他的提防，这不是出于敌意，是身为统帅应有的谨慎。
在这件事上，太叔京也是很理解他的，所以尽可能地表现自然，既不是避嫌，也不是做作。
这才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沟通的基础，如若不然像太叔京这种奇怪的人，就是真有本事也留不得，隐患毕竟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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