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孙春绮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祭祀？还是某种陷阱？”
刘醒非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摇头。他能感觉到殿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既不同于寻常的妖气，也不似鬼魅的阴冷，反而像是某种规则之力，无形地缠绕在三人周身，让他的动作都变得有些滞涩。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岳娇龙，却见那少女正仰头望着王座，琥珀色的眼眸里翻涌着烦躁与警惕，鼻尖轻轻翕动着，似乎在捕捉空气中某种特殊的气息。
就在这时，岳娇龙突然抬手，手背蹭了蹭鼻尖，动作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利落，随即一声清脆的冷哼在殿中响起：“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刘醒非和孙春绮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只觉得眼前掠过一道残影——岳娇龙本就不是寻常人类，她是介乎生死之间的尸妖，既承袭了僵尸一族的无匹力量，又保留着生灵的灵动，速度快到极致时，连空气都能被撕裂出细微的破风声。
她手中的短剑泛着冷冽的寒光，直指王座上那道模糊的身影，显然是想一剑破局，揭开这诡异场景背后的真相。
“娇龙！小心！”
刘醒非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就要追上去，被一旁的孙春绮猛地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孙春绮道：“让她试试。”
刘醒非就眼睁睁看着岳娇龙的身影越来越近，短剑的剑尖已经快要触碰到王座的袍袖，可就在那一瞬间，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预兆，岳娇龙的身体突然在半空中顿住，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突兀地响起，像是瓷器被狠狠摔在地上。
刘醒非和孙春绮的瞳孔骤然收缩——岳娇龙的左臂竟从肩膀处断裂开来，带着淋漓的黑血，掉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右腿、右臂、甚至头颅，都以同样诡异的方式从躯干上分离，肢体散落一地，黑红色的血液在地砖上蜿蜒流淌，宛如一幅触目惊心的画卷。
更诡异的是，那些断裂的肢体并没有继续向前坠落，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以极快的速度向后倒退，最终重新落回了岳娇龙最初站立的位置，拼凑成了一个残缺的人形。
“娇龙！”
刘醒非挣脱了孙春绮，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
他蹲下身，双手颤抖着捡起地上的肢体——岳娇龙的皮肤依旧带着尸妖特有的冰凉，断裂处的肌肉纤维还在微微抽搐，黑血已经开始凝固，若是寻常生灵，这般四分五裂早已魂飞魄散，可岳娇龙的尸妖体质让她还保留着一线生机，只是需要尽快拼接归位，否则残肢的生机一旦流逝，就算是神仙也难救。
孙春绮也快步跟了上来，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从怀中掏出伤药和干净的布条，递到刘醒非手中。
刘醒非接过东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曾在一本古籍中见过关于尸妖体质的记载，知道这类生灵的肢体只要没有彻底损毁，及时拼接就能重新愈合，只是过程需要格外小心，不能弄错任何一个关节的位置。
他先将岳娇龙的头颅捧起，对准脖颈处的断裂面——那里的皮肤已经开始收缩，露出淡紫色的肌肉组织，他轻轻调整角度，将头颅与躯干对接，指尖能感觉到两者接触的瞬间，皮肤下的筋脉正在重新缠绕。
接着是左臂，他小心翼翼地将断臂的骨骼对准肩膀处的骨槽，轻轻一推，“咔嗒”一声轻响，断臂便稳稳地接在了肩膀上。
随后是右臂、右腿，每一次拼接都精准无比，孙春绮则在一旁帮忙按住残肢，防止拼接时移位，同时将伤药均匀地涂抹在断裂处，加速愈合。
殿中那道王座上的身影依旧在慢条斯理地片着鱼肉，银刀起落的声音仿佛从未间断，仿佛刚才岳娇龙的生死危机在他眼中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刘醒非一边拼接，一边警惕地盯着王座，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那股突然出现的力量太过诡异，显然是王座上的存在出手了，可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能让岳娇龙这样的尸妖瞬间四分五裂，这份实力实在令人胆寒。
当最后一块残肢——岳娇龙的左腿被拼接归位时，刘醒非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眼前重新完整的少女，只见她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黑红色的血液逐渐止住，断裂处的皮肤慢慢合拢，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淡粉色疤痕，像是被细线勒过一般。
没过多久，岳娇龙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眸缓缓睁开。
她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猛地坐起身，双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痛感，指尖触及一道正在愈合的疤痕，光滑的皮肤下能感觉到筋脉跳动的触感。
“我……我的头还在？”
岳娇龙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四肢，又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发现除了身体还有些僵硬，并没有其他不适，脸上的茫然渐渐被震惊取代。
“刚才……我不是被拆成碎片了吗？”
刘醒非蹲下身，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后怕：“还好拼接及时，你没事了。只是刚才那股力量……”
他话锋一转，目光重新投向王座，声音沉了下来。
“看来这个鱼腹王座的确比之前的绝影王座还要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可怕。”
岳娇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琥珀色的眼眸里再次燃起怒火，却多了几分忌惮。
她抬手摸了摸脖颈上的疤痕，指尖传来的痛感让她清晰地记得刚才的生死瞬间——那股力量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气息，就像是凭空出现的规则，只要触碰到某个界限，就会被瞬间摧毁。
“装神弄鬼的东西，下次我一定……”
岳娇龙咬着牙，话没说完就被刘醒非打断了。
“别冲动。”
刘醒非摇了摇头。
“刚才你已经试过了，我们现在还摸不清对方的底细，贸然出手只会吃亏。先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孙春绮也点了点头，补充道：“我刚才注意到，他片下来的鱼肉，落入玉
碟之后就会凭空消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了一样。或许……这和这座宫殿的秘密有关？”
三人重新站定，目光再次聚焦在鱼腹王座之上。
银刀划过鱼身的声音依旧在殿中回荡，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心中不再只有迷糊与恐惧，更多了几分警惕与探究——刚才的惊魂一幕，如同警钟般在他们心头敲响，让他们明白，第二宫殿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刘醒非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第二宫的殿宇内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鱼腥气，却比最烈的毒药更让人胆寒。
他死死盯着殿中那道身影，鱼腹王座就坐在寒玉铸就的高台上，指尖泛着银白的光芒，正慢条斯理地处理着一条通体剔透的灵鱼，刀刃划过鱼鳞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宇里回荡，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心头的重锤。
“不能看……”
刘醒非紧咬牙关，指节泛白，天晶三花瞳眼秘术是他压箱底的底牌，一旦催动便会消耗极大的灵力，更会暴露自身修为，可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诡异——鱼腹王座明明只是在做菜，可周围的空气却像是被冻结了一般，连最细微的气流都透着危险的气息。
犹豫再三，刘醒非还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不安。
他悄悄咬破舌尖，借着痛感强行凝聚灵力，双眼中骤然泛起三道淡金色的光晕，天晶三花瞳眼秘术应声而开。
这一瞬，整个殿宇的景象在他眼中彻底变了样。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布满了细密如蛛网的裂痕，那些裂痕泛着暗紫色的微光，像无数把隐藏在暗处的利刃，将周围的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
鱼腹王座就坐在这片碎裂的空间中央，他身前的案几、手中的灵鱼，甚至连他袖口飘动的衣角，都恰好避开了所有空间裂痕的轨迹。
那些看似杂乱的裂痕，实则以他为中心，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杀局，只要有人踏入殿宇半步，就会被无形的裂痕撕碎。
“这……这根本不是做菜，是在布防！”
刘醒非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终于明白为何鱼腹王座如此镇定，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把他们这些入侵者放在眼里，所谓的处理灵鱼，不过是在调整空间裂痕的位置，将杀局布置得更加完美。
就在这时，一道娇小的身影突然从殿外冲了进来。
是小尸妖岳娇龙！
她不知何时绕到了殿宇后侧，见鱼腹王座背对着自己，当即凝聚尸气，化作一道黑芒朝着对方的后心刺去。
“不要过去！”
刘醒非下意识地嘶吼出声，可已经太晚了。
岳娇龙的身影刚踏入殿宇中央，就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空间裂痕。
没有任何预兆，她的左臂突然从肩膀处断裂，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断裂的手臂掉落在地，甚至还在微微抽搐。
岳娇龙愣了一下，才感受到钻心的疼痛，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又看了看周围空无一物的空间，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嘶吼：“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伤了我？”
刘醒非看得真切，刚才岳娇龙明明没有碰到任何实物，可她的手臂却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直接斩断，断口处平整得如同镜面——那正是空间裂痕造成的伤口！
鱼腹王座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轻轻转动了一下手中的刀刃，一道新的空间裂痕便悄然出现在岳娇龙的脚下。
“快走！”
刘醒非再也顾不上隐藏实力，他猛地催动灵力，一道金色的光盾朝着岳娇龙飞去，试图将她从杀局中拉出来。
可就在光盾即将触碰到岳娇龙的瞬间，周围的空间裂痕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一道细密的裂痕顺着光盾的轨迹，朝着刘醒非的方向蔓延而来。
刘醒非瞳孔骤缩，他想避开，可那道裂痕的速度实在太快，眨眼间就冲到了他的眼前。
他只觉得双眼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扎进了眼球，天晶三花瞳眼的光晕瞬间黯淡下去，三道金色的光晕只剩下两道还在勉强闪烁。
“噗——”
刘醒非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双眼中的剧痛让他几乎睁不开眼，可刚才那一幕却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鱼腹王座依旧在慢条斯理地处理灵鱼，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可周围的空间裂痕却因为他的动作，不断调整着位置，每一道裂痕的角度、长度，都精准到了极致。
“原来如此……原来他的实力已经强到能操控空间了。”
刘醒非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终于明白，鱼腹王座的恐怖之处，不在于他的灵力有多雄厚，也不在于他的招式有多精妙，而在于他对空间的掌控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对方看似随意的动作，实则是在操控空间裂痕，将整个第二宫变成了一座必死的牢笼。
岳娇龙趁着空间裂痕波动的间隙，忍着剧痛退回了殿外，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肩膀，又看了看殿中依旧在做菜的鱼腹王座，眼中充满了恐惧。
殿宇内，鱼腹王座终于处理完了手中的灵鱼，他将鱼肉切成薄片，摆放在玉盘里，然后抬起头，目光似有若无地朝着刘醒非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没有任何杀意，却透着一种俯视蝼蚁的轻蔑。
刘醒非知道，对方早就发现了他的天晶三花瞳眼，甚至刚才那道刺激他眼睛的空间裂痕，都是对方故意为之——鱼腹王座就是要让他看清这个杀局，让他明白双方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这第二宫，根本不是给我们这些人闯的……”
刘醒非握紧了手中的剑，双眼中的刺痛还在持续，可他却不敢再轻易催动天晶三花瞳眼。
他看着殿中那道悠闲的身影，第一次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怀疑，也第一次意识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和底牌，都可能变得不堪一击。
鱼腹王座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嘴角微微上扬，拿起一双玉筷，夹起一片鱼肉送入口中，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而周围的空间裂痕，在他的动作下，又悄然调整了轨迹，将整个殿宇的杀局，布置得更加完美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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